一阵风拂过来,她那眼神让人背脊骨发寒。
只是沈娴不惧半分,面不改色地迎上柳眉妩的视线,道:“你只顾着自己哭得痛快,不顾别人死活,扰了皇宫安宁清静,是嫌他受的罚太轻了?”
柳眉妩哽了哽,泪如雨下,下一刻她不晓得哪里来的力气,趁人不备就挣脱了侍卫,直直朝沈娴扑来,把沈娴扑得身体往后仰去,玉砚惊呼一声及时扶住,如此也还踉跄了好几步才能稳下来。
柳眉妩瞬时就被侍卫给抓住再扑不过来,她只能手指着沈娴,恶狠狠道:“是你!全都因为你!要不是你,将军也不会变成这样!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你想把我们全都害死!我要诅咒你,诅咒你和你肚里的孩子……”
一直默不吭声的秦如凉,紧紧握着拳头,手臂上青筋直跳,突然打断了柳眉妩,满口血腥道:“眉妩,住口。”
柳眉妩怔了怔,醒神过来,痛苦地把秦如凉看着。
玉砚担忧道:“公主,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沈娴径直对侍卫下令道:“这贱妾对本公主出言不逊,给我掌嘴。”
“是!”
要是在平时,秦如凉定会在第一时间站起来阻止,可是现在他连自己都顾不上。
柳眉妩的话字字恶毒,他听得清晰入耳。
这里是皇宫,不是在家里,怎容得她如此口无遮拦。
秦如凉没有阻止。
侍卫自然要听从公主的吩咐,掌一个女人的嘴尚且还游刃有余。
顿时侍卫便把柳眉妩缚住双手,左右开弓地掌嘴。
起初柳眉妩还能口不择言地囫囵骂上两句,到后来她嘴角破血、脸颊高肿,却是连话也再说不出来。
她发髻散乱,无力反抗,像个疯妇般发出含糊的哭声。
秦如凉六十棍已经打完了,执刑的侍卫又换了鞭子。一鞭抽下来,便让他闷哼出声,后背上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满身汗水,呼吸加重。
可他在柳眉妩被掌嘴掌得神志不清之时,还是出声低沉道:“静娴公主,我请求你,饶恕她这一回。”
动动嘴皮子求求情,沈娴能博个好名声,横竖也不亏。
但是她只给秦如凉求情,可没给柳眉妩求。
结果皇帝便道:“既然静娴也为你求情,这贱妾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赏三十棍子,秦将军要是执意替她受罚,那就加倍受罚,赏六十棍子。再加上你先前知而不报,今夜追凶不利,太后寿辰你办得一塌糊涂,另赏五十鞭,于寒武门下行刑。”
秦如凉双手伏地,长磕头,一字一顿道:“臣,谢主隆恩。”
不得不说,皇帝确实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起码在这一刻,即使秦如凉领了罚,仍然是对皇帝心生感激的。
皇帝离开大殿以后,看好戏的百官妻眷们也都相继跟着散场离宫了。
原本热闹的一场宫宴,到最后变得萧条冷清。
空荡荡的殿上响起了柳眉妩痛彻心扉的哭声。
秦如凉起身,背影笔直,谁也不多看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转头便随行刑的侍卫一同去了寒武门。
寒武门是进宫入朝殿的第一道门,门前有一片宽阔的广场,雕栏玉砌,在夜里透着一种冰冷的华美。
渐渐人都走完了,沈娴走得慢,落在了后头,由宫女送着出宫。
玉砚早早在宫门候到了这个时候。
在路过寒武门时,玉砚得了特许进入宫门来与护送沈娴的宫女进行交接。
她扶住沈娴手臂的时候,差点哭出来,道:“公主,奴婢见其他人早就出宫了,就迟迟等不到你,奴婢还以为出事了。”
“是出事了,”沈娴淡淡道,“只不过不是我出事。”
偌大的广场上,月光洒下来,有种凄凉冷旷的意味。脚下的路面也是惨淡的。
高高耸立的寒武门岿然不动,沈娴抬起头眯着眼看去,见那暗淡月光下,秦如凉高大冷峻的身形缓缓跪了下去,宽下衣衫,露出结实的上半身。
玉砚陪着沈娴看了一会儿,不确定道:“那边受罚的人……是将军吗?”
“是他。”
沈娴抬脚一步步向他走去。
棍杖打在他身上发出闷实的响声,像是人的心跳,一下一下,缓慢而有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