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姑娘还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身上这件披风就好像天上掉下来的一般,让她感到十分暖和。再抬头时,方才把披风搭在她肩上的女子已经不知去向了。
布衣姑娘便忐忑地裹着披风继续往前走。
沈娴一直不敢回头,并抬手利落地拔掉发间的发饰,只留下一支白玉簪挽住满头青丝。
在街上左穿右拐许久以后,她才感觉身后方才紧盯着自己的那些视线淡了远了。
前面便是一道巷子口,她靠近巷子口,身形一闪便随着一些百姓转到了巷弄中去。
她贴身在墙壁上,微仰着头,眯着眼睛看着被巷弄墙头割裂成窄窄一条的天空,有熹微晴朗的模样。
心口,在发烫。
怎么也抑制不住心头狂跳,久久无法平息。
她又等了很久,都无人追上来。她想,她应该是已经摆脱那些跟梢盯着她的眼线了。
沈娴挪了挪脚步,直了直身,下一刻转头就在窄小的巷弄里飞跑起来,试图抄近路跑回方才相遇的地方。
那抹黑衣修长的背影。
那枚脸谱面具。
那双深沉细敛的眸子。
还有那转身一瞬深深一看的眼神。
全都钳进了沈娴的心里,让她着了魔似的,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要找到他。
一定要找到他。
苏折。
纵使世人不识,可沈娴还是一眼把他认出来了。
不会错的,一定是他。
可柳眉妩与他是亲兄妹,即使没彻底看清他的模样,柳眉妩也能从熟悉的感觉里知道,那就是她的哥哥。
这时,副审官站出来向百姓宣读柳千鹤的罪状,一条又一条,罗列清晰。
待到午时三刻,日头最盛。
沈娴眯着眼往天空瞧了瞧,仿佛隐隐约约有雪白亮眼的阳光乍泄。
秦如凉起身离座,走到笼子前,谨慎地再一确认笼子里蓬头垢面、满身恶臭的人就是柳千鹤了以后,再回到主审的位置,取出一枚行刑令,转身利落地扔在了地上,道:“行刑。”
台上五匹马已经准备就绪。
分别有五根绳子套在柳千鹤的四肢和头颅上。只等着官兵牵着五匹马各自往前走,让柳千鹤体验这五马分尸的极致痛苦。
柳眉妩站也站不稳,身子簌簌颤抖,双腿一软便要跌倒在地上。
沈娴及时搀扶了她一把,在她耳边温声细语道:“眉妩,你知道将军做事向来谨慎,他确认了柳千鹤的身份,说明笼子里的那个就是柳千鹤不会有假,你虽不能去台上看他,就在这里看一看也好。”
五匹马已经开始往前走动了,柳眉妩想要推开官兵跑上台去,只是凭她这点儿力,撼动不了官兵半分。
台上的绳子渐渐绷紧,起初柳千鹤还能承受,后来他难以忍耐地发出惨叫声。
柳眉妩耳不忍听、目不忍视,便萌生了退缩之意,不住地往后退,哭道:“我不看了……不看了……我要回去……”
只可惜来都来了,沈娴岂会轻易放她回去。
沈娴不费什么力气便擒着柳眉妩的身子,素手捏在她的后颈上,迫使她仰头看着台上。
沈娴在她耳边幽幽道:“眉妩,再不好好看看,以后可就看不到了。”
“我不看……我不要看……”柳眉妩惊恐至极道,“我害怕……”
台上柳千鹤犹在大叫。柳眉妩紧闭着双眼,只留下满脸泪痕。
这时后面的百姓都有些不忍直视,有一部分闭着眼,有一部分转了头。
沈娴手里往后扯了扯柳眉妩的发丝,柳眉妩吃痛着睁开眼,听沈娴平静道:“从南境到这京城,路途迢迢,你以为让柳千鹤活着回京受审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你亲眼看一看么。你要是不看,这件事就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看……我求求你放了我……”
柳千鹤被五根绳子绷紧,身体已抬至半空中。
柳眉妩话音儿将将一落,五名士兵同时往马背上挥了一道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