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泛着微微湿润的气息,那幽幽沉香混了一丝一缕酒香,杂糅成说不出的感觉,仿佛一个劲地往她所有感官里钻。
桌子底下的手伸来,冷不防捉住了沈娴的手。她躲闪不及,被他紧紧扣在自己的膝上。
沈娴抿了抿唇,桌子底下用力挣了挣,挣脱不掉,他反而握得更紧,面上却淡然无事一般。
沈娴低低道:“瑞王请自重。”
苏折道:“嗯,我不会,你教教我。”
沈娴便另一只手也伸到桌子底下去,两手并用,试图摆脱他。
结果两人的手在桌子底下相互抗衡了起来,暗暗追逐争执。桌面上的餐具起初只是发出轻微的颤动声,还没引起多大的注意。
后来沈娴见他纠缠不休,知道若是不硬气一点根本摆脱不了他,于是便较了真,手上你来我往,在桌子下小小的范围内,动起了掌风拳法。
搞笑吧,这家伙,失忆是失忆了,功夫却没丢。
他手上的力道和动作,处处把她压制着。
只见桌子上餐具震颤越来越激烈,渐渐把殿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默默无言地看着桌案抖个不停。
直至最后,一时力道掌握不慎,面前的这张桌案竟直接被这两人给掀翻了。
一人讳莫如深,一人气得快炸裂。
沈娴气极反笑地看着苏折,眼角发红,咬牙切齿道:“是我没想到,你竟如此无赖。”
苏折道:“今天才叫你见识到,我也很过意不去。”
沈娴道:“大家都看着呢,怎么,你要抓着我不放到何时?”她眼里尽是桀骜,挑衅地冲苏折勾起红唇笑道,“莫不是真要我唤你一声舅舅,你才肯善罢甘休是不是?”
苏折眯着眼,幽暗地看着她,不知是烛光掩映,还是他眼底深处真有那么一簇火焰,仿佛下一刻就要熊熊燃烧起来,将她给吞噬。
苏折低沉着嗓音,道:“你敢唤一声试试。”
沈娴嗤笑道:“嘁,我有何不敢的,你以为我怕你。”她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她把自己全副武装地保护起来,再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分毫,她唇齿轻启,笑着唤道,“舅……”
然而,只来得及唤出一个字,殿上一片死寂。紧随而来的便是阵阵抽气声。
剩下的那个字,沈娴叫不出来。她用力瞠了瞠眼,纵有万般狠话,最终也被苏折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她浑身僵硬。
苏折竟于这大庭广众之下,当即倾身,一手强横地扶着沈娴的后脑,俯头偏开她的鼻尖,就狠狠吻了下去。
众多北夏官员全部呆若木鸡。就连龙椅上的北夏皇也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
沈娴几乎用尽浑身力气,才把他推开,声音里有些发抖:“你疯了吗!”
她甚至没有力气颤手抹去他留在自己唇上的气息,就又被苏折抓住。
苏折硬是把她拽起身,修长的手指紧紧裹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殿外走,道:“你说疯了,那就疯了吧。”
ps:今天我可以说是更得很仗义了。
他的目光毫不避讳,一直深沉晦暗地看着沈娴。
殿上的气氛一度十分压抑,还是北夏皇先出声问:“这几天瑞王去哪儿了?”
苏折看着沈娴回答:“去狩猎了。”
沈娴讥诮地扯了扯嘴角。
果然,这两天苦等他回来,最终像是个笑话。
他大概根本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在等他。
后来连青舟的酒搬到殿上来,一坛坛陈列在殿上,由宫人分装成小壶,送到北夏皇和各官员的桌上。
为了避免出什么事故,北夏皇旁边的宫人还是用银针往酒里试了一下,无毒。
连青舟举杯敬大家,一杯酒下肚以后,北夏官员们无不赞叹:“真是好酒!”
酒当然是好酒,就看他们喝得了多少了。以前沈娴可是在连青舟的酒上吃过亏的。
连青舟温文儒雅道:“诸位大人喜欢就多饮一些。”
沈娴看着桌上酒杯里斟满了酒液,她虽想尝一下老酒的滋味,但最终还是没碰。只端起一盏茶,与贺悠道:“你们今儿若是能够把对方全部灌趴,回去以后朕重重有赏。”
结果好一番推杯换盏以后,一部分北夏官员就已然醉醺醺的。还有一部分坚挺地保持着清醒。
连青舟应酬的功夫当然是一等一的,酒量也非凡。对方开始大舌头的时候,他依然神智清醒,眯着一对儿狐狸眼。
北夏官员按捺不住了,终还是提到北夏与大楚重修旧好之事。
沈娴手里把玩着茶杯,思忖道:“与北夏修好,朕大楚能得什么好处?”
一句话把北夏官员问住了。
北夏官员忙打起精神,回道:“两国交好、互通有无,这是造福两国百姓之善举,若说有什么好处,那定然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便是天大的好处。”
沈娴闻言,勾唇笑了笑,道:“朕大楚的百姓没与北夏互通有无以后,依然安居乐业,无后顾之忧。不过朕大楚与夜梁修好之后,两国人民交流频繁,倒确实相互促进。”
北夏官员道:“楚君此次在我北夏住了些日,也见过我北夏百姓民风淳朴、和善务实,楚君难道就不想让两国百姓将这亲和友善延续下去吗?想当年,北夏与大楚乃是互助互惠的友国啊。”
夜徇就回道:“我们夜梁的百姓也民风淳朴、和善务实,十分的亲和友善。这国与国之间,哪有永远的友谊,只有永远的利益嘛。”
沈娴眯着眼赞了他一句:“朕以为,六皇子说得对。”
夜徇顿时就来了精神,又道:“况且北夏民风淳朴,与大楚有什么关系?我看是因为楚君关闭了两国的贸易往来,使得北夏商品货物滞留,而大楚的商品货物又进不去,难以为北夏带来利益吧?我听说,你们北夏不少地方都牧牛牧羊,少了与大楚的流通之后,就会有相当的影响。”
北夏官员气急道:“六皇子这纯属是从中挑拨,见不得北夏与大楚修好。可两国交好,自过去便渊源甚深,有先人为证。”
夜徇懒洋洋道:“什么先人为证,说来听听。”
北夏官员果真就顺着说下去:“过去就有北夏文晟公主嫁往大楚和亲、结两国之永好的事例。文晟公主是我北夏的义公主,更是楚君的生母。当年大楚内乱之际,若不是吾皇屯兵边境震慑大楚乱军党羽,又何来楚君今日之成就?如此说来,大楚与北夏一直互惠互助、相互扶持,眼下重修旧好不过是遵循过去的渊源,于两国只有利没有害。”
夜徇把话题引到了这个层面,他笑得十分狡猾,道:“哦,你不说我倒忘了,女君陛下与北夏皇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在。若不论两国国君的身份,按照辈分,北夏皇应该是楚君的义外公吧?”
北夏官员理直气壮道:“正是!”
夜徇便移了移眼,饶有兴味地看向对面的苏折,他十分不爽苏折的视线一直放在沈娴身上,又道:“那瑞王是北夏皇的亲子,按照辈分,还是女君陛下的舅舅喽?舅舅一直盯着外甥女看,是不是不太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