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自然是不可能,那现在最有嫌疑的自然就属方铭。
所以他才要来一趟东门,确认一下有没有方铭进出过东门。只有这个大前提确定了,方铭才有杀人的嫌疑。
毕竟东门一天往来进出的人那么多,他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守城衙役能记住他,但机会渺茫不代表没有机会。
现在听着胡三儿说方铭白天真的有出过城,那这厮的嫌疑算是没得跑了。
不过他担心胡三儿记错了或者为了应付自个儿胡诌,再问一遍道:“你确定方铭今天真的出过城?”
胡三儿嗯了一声,点头道:“这白天往来进出的人多了,若是放在以往,小的兴许真记不起了。不过今天,小的敢保证,方大官人真的出过城。约莫是在清早城门刚开那会儿出的城!嗯,五更天左右吧!”
清早城门刚开?五更天?
崔耕暗道,城门通常是晚上七点左右关,凌晨五点开。凌晨五点可不就是五更天吗?那会儿应该是梅姬死后没多久……
方铭这厮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当即,他又问:“你为何记得这般清楚?”
胡三儿道:“大人您想啊,五更天刚开城门那会儿,出城的人不多,偏偏方大官人是那会儿出的城,小的自然有些印象。而且当时方大官人走得很匆忙,慌慌张张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大包袱。他不小心还从包袱里掉出几枚大钱来,竟也忘了捡。最后还是便宜了小人。喏——”
胡三儿从怀里摸索了一番,掏出几个开元通宝出来,在手里掂了掂,道:“大人您瞧,这种捡了便宜的事儿,小的怎么可能会记错人?不过说来也邪乎,这方大官人平日里抠不漏搜的,这次掉了几枚大钱都不愿回头捡,嘿嘿……”
崔耕闻言,又陷入沉思中。
“妈的,照胡三儿这么说来,果然如大人在路上猜测的一般无二啊,方铭这厮就是凶手!若不是杀了人,他岂会这般慌慌张张,而且五更天便要出城?”
宋根海说着话的功夫,却是一把抢过胡三儿手中的大钱,骂道:“你小子竟放走了方铭这个杀人凶手?哼,这几枚大钱没收了!”
说着不顾胡三儿的争抢,直接将三枚开元通宝大钱塞进了袖兜里。
不过崔耕没有理会宋根海和胡三儿的争闹,而是冲胡三儿他们挥挥手,道:“好了,没你们什么事儿了,先回城楼上值夜吧!”
胡三儿被宋根海吞没了几枚大钱,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只得怏怏呜呜地耷拉着脑袋上了城楼。
宋根海见状,进言道:“大人,胡三儿他们皂班放走了杀人凶手,一定要严惩。尤其是吴瘸子,这厮要担很大的干系!”
崔耕摇了摇头,道:“他们又不知道方铭杀了人才出城的?不关他们什么事儿!估摸着这会儿,方铭已经离开清源县辖境,进入莆田县了。这样,宋捕头,你现在火速回去张罗十名捕快,再从杂役班借调几匹快马出来。”
宋根海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道:“大人是想现在就赶往莆田县,捉拿方铭?”
“嗯,如今水路未开,夜路又不好走,所以方铭有九成的机率会在莆田县过夜!”
崔耕点了点头,催促道:“快,别磨蹭了,再等到天亮他离开莆田县城,要想再拿他就难于登天了。”
“可是,可是……”
宋根海为难地挠了挠头,道:“我们一旦进入莆田县捉拿嫌犯,就属越境办案,这需要胡县令的亲笔文书的。不然到了莆田县,莆田县衙的人是不可能让我们查案办差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本官跟你们一块儿去莆田县。”
崔耕耸耸肩,摊摊手,无奈地催促道:“快些准备,抓紧时间,其他的,等到了莆田县那边再想办法!本官就在这儿等你们!”
“喏县尉大人少等,俺这就回去张罗人手!”
本文来自看書王小说
{}无弹窗
“不好!”
崔耕好似想到了什么,猛地拍案而起,喊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城门关了没有?”
姚度瞅了眼县尉署外头的天色,道:“瞧这天色儿,黑沉沉的,差不多酉时末了!”
“正所谓酉戌交替一更天,城楼暮鼓都擂完了,这个时候城门铁定关了,大人,您这是咋了?”宋根海掰扯了下手指头,回道。
虽然城门值衙归皂班管不归他捕班管,但他身为捕班捕头,什么时辰开城门,什么时辰开城门,他自然是清楚的很。
“路上再说,宋捕头,随本官去一趟城门,走!”
不由分说,崔耕一把拽起宋根海,撇下姚度和仵作英叔,脚底生风般窜出了县尉署。
姚度见崔耕急匆匆跟火上房似的,眨巴眼就没了人影,不由奇道:“县尉大人这是咋了?听着林仵作你这么一说,便直奔城门楼子方向。”
“应该是想到了些关于凶手的线索吧?天色儿不早了,回家吃饭,告辞!”英叔淡淡地说了声,埋头自顾走出了县尉署。反正他只管查验尸体,追查线索捉拿凶手这些事儿不归他管。
……
……
清源县东,城门。
清源县城共有两座城门,一为东门,一为西门。
平日里西门基本都是关着的,若非碰到如新皇登基,册立太子等朝廷大典,或者城中有贼匪祸乱等特殊事件,西门就从没有开着的先例。
所以,清源县城就靠着东门与外界进行往来,无论是辖下的乡寨来进来城中,还是去往莆田县、龙溪县,乃至去往泉州府城,都是进出东口这道城门。
酉时已过,一更天的光景,东门早已关闭,仅留下四名皂班的衙役值夜。
崔耕与宋根海一路匆匆,徒步赶到了东门。
路上,崔耕已经将自己听完林仵作新发现之后的猜疑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宋根海。一路小跑一路说着话,崔耕累够呛,而宋根海则是到了地方便蹲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直呼累不行了,好让崔耕一阵鄙视。
这厮当了这么多年的捕头,腿脚上的功夫和体力居然会输给自己,崔耕不难想象,这些年的捕头生涯,这厮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事儿。
“好了,别蹲着扮死狗了,赶紧的,去叫人下来!”崔耕轻轻踹了一下宋根海的屁股。
“得嘞!”
宋根海应了一声从地上站起,双手叉腰仰头挣着脖子,冲城楼上的值班房喊道:“有喘气儿的没啊?人都死哪儿去了?县尉大人驾到,赶紧的,统统给老子滚下来!”
崔耕:“……”
素质啊,尼玛,这宋根海哪里像捕头?简直就像活土匪!
破嗓门儿吆喝之下,城楼上陆续冒出三四名衙役的脑袋来,趁着月色,扶几人着城墙顺着台阶从城楼上下来,齐齐到了崔耕跟前儿。
“不知县尉大人驾到,有失远迎,那啥…那啥…”一名领头的衙役似模似样的抱拳作揖起来。
崔耕摆摆手,道:“免了!”
这边宋根海见状,狠狠啐道:“行啦,别咬文嚼字啦,还有失远迎,你胡三儿知道在老子面前拽个屁文?甭废话,你们皂班的吴班头呢?”
那名领头的皂隶道:“回县尉大人,宋捕头的话,俺们班头不值夜,城门一关便放衙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