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法术是假的,陈三和手下那四五百喽啰总不是假的。别说四五百人了,就是四五百头猪在泉州港横冲直撞,也能造成不小的损失。
所以,崔耕赶紧调了折冲府三百府兵,秘密埋伏在港口泊岸的林家大船上。自己则带着一百军士,留在折冲府内,迷惑敌人。
……
……
十一月二十八,天晴无风,泉州都尉府大门口。
随着一阵马褂銮铃声响,有一青衣小厮骑着一匹快马飞奔而至,高声呼喊着:“倭寇!倭寇!倭寇来啦!快见我去见崔长史,小的有紧急军情相告!”
守门的兵丁不敢怠慢,赶紧入内通禀。
功夫不大,那小厮就被领了进去。
此人自称姓严名方,乃是武府的护院,奉了武良驹之命,前来求援。据他所言,现在有三百多倭寇,正在围攻武家,请崔长史不计前谦,速速发兵,剿平匪乱。
来得快了,不但与武良驹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还可保举他升官发财。若是来晚了一步,但凡武良驹有点闪失,那就是有过无功,抄家灭族不在话下。
最后,又拿出武良驹的亲笔书信为证。
崔耕早前就得了春香的通风报信,自然全盘通晓,当即脸色一沉,道:“大胆严方!竟敢与海寇勾结,对本官实调虎离山之计。来人,给我拿下!”
“喏!”
两个侍卫冲上来,抹肩头拢二臂把严方捆了个结结实实。
封常清抽出腰刀,往严方的脖子上一横,狞笑道:“姓严的,你想死还是想活?”
严方被这托塔李天王式的人物一吓,当时就怂了,哆里哆嗦地道:“想……想死怎么说,想活又怎么讲?”
“想死的话,好说,事急从权,我现在就把你当成倭寇的同犯给砍了。想活的话也好讲,你是如何与陈三和传递消息的,还不速速讲来!”
严方的确是武良驹的手下,但要说他对武良驹多么忠心那就纯属扯淡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事实上,武良驹的手下里,百分百是吃里扒外,逮着机会就黑钱的主儿。
见封常清把“陈三和”都说出来了,严方当下再无侥幸之心,道:“小的不敢欺瞒,武公子有令,如果真把长史大人及折冲府诸军士骗离了刺桐港,就燃起三道浓烟。那伙海寇见到浓烟,便会冒充商船进港。”
封常清恶狠狠地威胁道:“要是点了浓烟,陈三和跑了,你知道有什么后果?”
“知道,小的知道。”严方连连点头道:“军爷放心,小的不傻,跟着武良驹也是混口饭吃,犯不上搭上自己的性命!”
见严方反水,崔耕稍稍长松了一口气。
不过“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这次自己若真是打草惊蛇放走了陈三和,以后晚上可就睡不了踏实觉了。
不消一会儿,他亲眼看着三股狼烟腾起,当即让林三郎带着五十名府兵看家,自己则统领着另外五十名府兵,直奔刺桐港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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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云观,灵官殿。
香烟渺渺,祥气弥散,好一派仙家气象。
陈三和听完了宋贵所谓的一场天大的富贵之后,当场便将其拒绝,然后双目微闭,若有所思地重新打坐了起来。
直到半刻钟后,见着宋贵这厮还没走,他便又站起打了个稽首,一副神棍作派地淡淡问道:“观世音菩萨为普渡众生,曾经发下了十二大愿。这其中第二大愿,不知五郎听说过没有?”
“呃……”
宋贵嘴角一阵抽搐,小心翼翼地道:“陈大师,咱们商量的是打家劫舍的事儿,难道还跟观音菩萨有关?”
陈大师依旧是那么仙风道骨,缓缓道:“那是自然。菩萨第二大愿,就是长居南海愿。菩萨都不愿意离开南海这个福地,贫道又怎么愿意跟着你远赴泉州港呢?”
说来说去,还是不乐意去啊!
那可不行。你陈三和不带人去刺桐港,我怎么向武良驹复命交差?以后谁还让我宋贵蹭吃蹭喝?
宋贵在来时的路上就起了小心思,他也要在武良驹与陈三和勾结的行动中,趁机捞一把,不然一辈子都这么蹭吃蹭喝当狗腿子,可真没啥前途。
随即,他抖了个机灵,应道:“菩萨是佛家的,您是道家的,这是不是……不挨着?”
“哼,孺子不可教也!”陈三和脸色微凝,道:“《老子化胡经》你读过没有?佛本是道,三教乃一家,无分彼此!”
三言两语间,宋贵就明白,讲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自己绝不是“陈大师”的对手。
但是,他毫无气馁。
道理很简单,你陈大师再法力无边,也不是真的神仙,总要吃喝拉撒吧?
你要是真的不看重钱财,还做啥海盗呀?
他仍不死心,继续游说道:“陈大师不去的话那可就太可惜了。刺桐港是什么地方?天下第一大港。别的不说,单说港口边上的海商仓库吧,这哪是仓库啊,简直就是宝库。黄的是金子,白的银子,绿的是翡翠,红的是玛瑙,至于珊瑚象牙犀牛角那就不用提了。这些东西不是一件件的摆在那,而是一箱子一箱子的,一口袋一口袋的堆在那,只要顺手搬上一箱子,一辈子可就吃用不尽啦……”
陈三和闻言果然意动,宋贵都能听见好几声吞咽口水的声音,他又加了一把劲,道:“除了财物,还有美女呢。泉州港旁边的富贵人家多了去了,哪家没有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美貌小娘子?这还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那里还有各式各样的胡姬,“黑昆仑、富波斯、裸林邑”你们听说过没有?林邑的男女老幼一年四季都不穿衣服的,推倒了就干,生性放荡无比,那小腰一扭,哪个男人受的了啊……”
这下子,不但林三和,连他那俩徒弟的眼睛都直了,面红耳赤,呼吸粗重,似乎非常想试试那“裸林邑”的滋味儿,再无之前世外高人的风采!
咕嘟
陈三和的徒弟秦礼猛咽了口唾沫,扭头眼巴巴地看着陈三和,低声劝道:“有道是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师父,为了顺天应人,要不您老就移移法驾,勉强走一遭?”
“这个嘛,”陈三和还是有些犹豫,微微摇头道:“为师虽然有些微法力,但那三百府兵乃是朝廷经制之军。对抗他们,对是对抗陛下,对抗天意,不妥,大大的不妥啊!除非……”
咦,有戏!
宋贵心中一喜,赶紧接话道:“除非什么?陈大师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武公子的父亲,如今当上了剑南道安抚使,位高权重,没什么是他办不到的。”
陈三和这才把自己的条件提出,那就是自己可以洗劫刺桐港,但绝不会与府兵开兵见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