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则常这么大年纪了,自然能识人脸色,知道自己一时口误,赶忙扯起闲篇来:“县令大人应该是初次来这附近吧?好教县令大人知晓,离此不远处有个小隐寺,寺里有一块三生石,甚是灵验哩。”
“三生石?”曹、卢二女齐声相问,看得出来,颇有兴趣。
“对,相传只要在这块石头上刻上男女双方的名字,就可以缘定三生。”郑老头捋须笑道,“崔县令难得来一趟,老朽建议大人可以带上两位小娘子,去小隐寺游览一番哩。”
这种事情自然要征求一下女伴的意见,崔耕看着旁边二女,问道:“你们意下如何,要不去转转?”
不过毕竟是去看三生石,三生石所代表的含意,郑老头也说了,两女竟一时扭捏了起来,谁也没好意思先吱声应下。
崔耕见状暗暗吐槽,妹的,你俩昨天在县衙内宅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矜持啊,争哥的归属权都差点打起来了,好么?
曹、卢二女没有及时表个态,一时倒是冷场了下来。
郑老头见状,以为他们对三生石不感兴趣,又道:“崔县令和两位小娘子没去过小隐寺,可能不晓得。这寺中,除了三生石之外,还有一种鹤子草。此草春天开花,半刻时间后便会枯萎。据说,妙龄女子若能趁着花开之际服下,就能常葆青春。”
“真…真的?”俩女这回不再装哑巴,而是齐唰唰地异口同声地问道,双眸发亮。
崔耕却是很煞风景地嗤之以鼻道:“你可拉倒吧,鹤子草要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那早就遍地都是了,小隐寺的和尚们还能守得住这等人间仙草?”
论忽悠吹牛,论神神叨叨,崔耕自觉敢认第二,应该没人敢认第一吧?
“县令大人别不信啊,鹤子草是真的长在小隐寺中啊。不过说来也怪,”郑老头砸吧了下嘴,捋须皱眉道,“这鹤子草不知为何,只在小隐寺附近方能生长,移植到其他地方,就是成活不了。而且整个小隐寺中,拢共不到十株,一旦有新的鹤子草长起来,势必就会有老的鹤子草枯萎死去。”
说得有板有眼,这时,崔耕不禁觉得郑老头好像真的不是在吹牛忽悠人了。
他暗暗琢磨,难道是小隐寺周围的土壤存在特殊情况,所以那个劳什子鹤子草才能种植存活?
此时,曹月婵已经被常葆青春四个字儿,勾起了心思,有些迫不及待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小隐寺看看吧。兴许运气好,真能遇到鹤子草开花呢。”
卢若兰也是连连点头,表示要去小隐寺一睹究竟,这回她倒是难得的与曹月婵达成了一致意见。
既然两个美娇娘有所求,左右又有时间闲着,崔耕便当头同意了下来,当即下令,将东西们都归置好前往小隐寺。
在郑老头的引领下,一众人等往小隐寺而去。
走着走着,崔耕才发现郑老头口中所谓的“离此不远”,真尼玛坑!
这哪里是不远啊,而是相当之远好吗?他们足足走了二十里左右,才见到了小隐寺的山门。
这小隐寺,小庙不大,看着也挺破旧残败,香客也不甚多。不由地,崔耕一行人大失所望,这看着不像是深山古刹的赶脚。
崔耕看着郑老秃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浓浓的疑色,不予言表。
郑老头见状,赶紧解释道:“崔县令有所不知,小隐寺的高僧们素来便喜清静,且一直对三生石和鹤子草秘而不宣,不愿招惹红尘是非。要不是小老儿和寺中方丈甚是投契,至今还不知道这不起眼的小小寺庙中,竟藏有此等宝贝呢。”
“呵呵,是吗?”崔耕还是一脸不信。
正在众人持疑之机,山门内忽地有十几个和尚迎了出来,领头两名僧人,齐齐地双手合十,同声宣道:“阿弥陀佛,不知是哪位贵客造访我们小隐寺?”
为首的两个和尚,一个身形高大,相貌堂堂,不怒自威;另外一中等身材,白净面皮一身儒雅之气。
既然寺庙的主人都被惊动出来了,崔耕自然不想就此折返,随即带着众人上前见礼。
一番介绍之下,才知道身形高大的和尚,法号业玄,是此庙的方丈。
至于那个白净面皮的和尚,法号业空,乃是他的师弟。
通过郑老叟的口中,业玄方丈也知道了崔大县令的身份,不过貌似大和尚似乎对崔县令的到访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更没有恭维的态度,仅仅是保持着礼节性的热情而已。
随后,在业玄方丈的引领下,众人来到了大雄宝殿。
大殿中间供奉的如来佛祖,两侧则是药师琉璃光佛和阿弥陀佛。三者合称“三宝佛”或者“三世佛”。
进庙烧香,进寺拜佛,这个道理崔耕还是懂得。他要了几炷香,给佛祖供上,并跪拜如仪。
一番虔诚过后,刚要起身,但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在大殿的角落里,还有一尊小小的人像。
这人像虽然比三宝佛小的多,却也擦得干干净净,前面还摆了贡品和三支香,可见每天都有人打理。
令他诧异的是,这人像并非是寺中庙内常见的佛像,而是一尊峨冠大袖的世俗老者像。
这就奇了怪了!
道观供三清,寺中拜诸佛。
这小隐寺乃佛门寺庙,怎么还立着一尊世俗老者的像?
他不禁好奇问道:“业玄方丈,敢问贵寺大殿内供奉的这尊老者,乃何许人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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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真是一个适合春游的好季节。
一支庞大的队伍缓缓向前,人人鲜衣怒马,大多脸现喜色。
唯有领头的三位不然。
头一位就是咱们的崔大县令,他小心翼翼地留心旁边二人的话题,唯恐引火烧身。
至于另外两个人,当然就是曹月婵和卢若兰了。
本来按她们的性子,别说是和其他女子一起伴崔耕春游了,就算单独陪崔某人春游都要考虑再三。
然而这次,谁也没说个“不”字,而是便宜了崔某人的齐人之福。毕竟谁说不行,不就等于向各自眼中的“贱人”认输服软了吗?所以,最终谁都没提反对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不过这一路上,二女唇枪舌剑,不知斗了多少回嘴。
这一路上,曹月婵也弄明白了两件事:其一,卢若兰这小蹄子对二郎绝对是有企图;其二,别看自己是清源县大儒佟本善的关门女弟子,但要真论起舌辩功夫,拍马也及不上卢若兰这小蹄子。她不禁暗暗心疑,这卢若兰到底是什么来历?她可不信对方就是简简单单的邹家外甥女。
正是知道自己的短板,所以她也扬长避短,开始谈论起各地的风土人情,毕竟这两年来她为了聚丰隆开分号之事,走遍大江南北,见识广博,在这点上卢若兰也只能甘拜下风。
不过卢若兰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又把话题引到当地的古今名人上,比曹月婵知道的只多不少。
曹月婵毫不退让,开始讲经商之道……
卢若兰毫不示弱,谈论起官场忌讳……
……
最后,二女都意识到这样分不出胜负来,又拉崔耕助阵。
曹月婵说自己和二郎有口头婚约和两年之约,虽然不是夫妻,却也算谈婚论嫁了,理应帮自己说话。
卢若兰说,一个约定值钱,但俩约定……那就只能让人呵呵呵了。自己和二郎不打不相识,也算朋友一场,可不能让那个心怀叵测之人得了便宜。
崔耕再傻,此时也明白过来卢若兰对自己多少有点意思了。
如此美人,知书达理温柔大方,要不是身份有些不明不白的,简直是最完美妻子人选,他岂能不动心?
当然了,曹月婵也不比她差,不但长得漂亮,还帮助自己处理聚丰隆银号,事业上的有力臂膀,最重要的是她还是自己的初恋。除了时常对自己若即若离,忽冷忽热之外,也堪称完美!
这可该帮哪一边呢?
最终,饶是崔耕再怎么聪灵,对待这种女人之间的战争,也只得使出太极云手功夫,两不得罪。
但这两个女人都是兰心蕙质,岂能看不透他那点小心思?
等到了目的地,她们终于开始摊牌了。
此处,乃是一个名叫“桃花溪”的所在,周围遍植桃树。
当此时节,桃花盛开,一阵微风飘过,落英缤纷,直入溪中。
一朵朵桃花随着溪水的流淌载沉载浮,浪漫旖丽,直似人间仙境。
这地方当然是有主的,不过以崔大县令的面子,还是很容易就占了一段小溪,三面围起了布缦,唯留一面欣赏风景。
按说现在就该进入上巳节的正题了。
在隋唐以前,这一日男男女女跳入溪中,洗尽污秽,带来一年的好运。
当然了,青年男女若是看对眼了来了兴致,找个地方“啪啪啪”,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不过到了现在,豪放唐风也开始日趋保守,人们不会真的脱衣服跳入溪中沐浴,而是将鞋袜脱下来,洗脚意思意思。
接下来,上巳节该进行的活动就是“曲水流觞”,或者“曲水浮素卵”和“曲水浮绛枣”。
曲水流觞,就是将木制的酒杯放入溪水中,待酒杯随水流到了自己面前,就饮酒一杯或赋诗一首。
至于后两者,则是把煮熟的鸡蛋或者大红枣,放到溪水中顺流而下。下游的人谁捡到吃了,就会被认为非常幸运。
不过,到了这个环节的时候,出幺蛾子了。
两个大美女俏脸羞红,谁也不肯先脱鞋袜。
卢若兰羞红着脸,抿嘴一笑,道:“让妾身脱鞋不难,只要崔县令肯作诗一首,送给妾身就行哩。”
曹月婵的兴趣在经商上,对诗词歌赋兴趣不大。不过,既然卢若兰这么说了,她当然不甘示弱,道:“妾身也是同样的条件,不过,你得先做诗送给我。”
卢若兰气恼道:“曹月婵,你讲不讲规矩?是我先说的,先来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