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一把大的?”
孙彦高这次出奇地没有听到银子就两眼放光,而是有些不乐观地叹气道:“兵法有云,未虑胜先虑败。万一这崔二郎也准备了什么后手呢?范参军啊,你我在他手上吃亏,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崔二郎也准备了后手?
这几天自信心爆棚的范光烈,听了孙彦高这话,不由得一激灵!
他想到上次为了筹措军费,自己让亲生兄弟范光明策划了崔丽儿绑架案。没想到阴差阳错,崔耕竟然卷入了此事。结果他的兄弟范光明不仅没有除掉崔耕,还让那十万两黄金赎金没了着落,更是让卧虎山的山匪流失了一大半。
就因为这事儿,上头已经对自己颇有微词了。万一这次再出了什么纰漏,恐怕命都保不住!要知道,这次为了收购整个河北道十几个州府的鸡蛋,他可是申请调拨了八成的起事军费啊。如果这笔钱砸手里了,起事的事儿就歇菜了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崔二郎又非诸葛孔明再世,更不会未卜先知,哪有那么多的后手?”范光烈一边给自己打气儿,一边向孙彦高告了个罪,出来又再做了细微的调整和安排。
直到他把心腹之人又叮嘱一遍之后,才渐渐宽下心来。
眼见着天将近午,近万的养鸡百姓们又饥又渴,对博陵崔氏的积怨和愤怒已经堆到了姐姐。
火候差不多了!
范光烈冲着左右一使眼色,挥挥手,下令道:“杨绍,欧辉,动手!”
“喏!”
二人领命而去,直奔前方正在闹事的养鸡百姓队伍。
功夫不大,队伍中很快就有人高声喧哗起来:“不好啦,崔耕这厮果然不给我等留活路啊,他竟然调来了府兵!”
“天杀的,听说他从邻近几州的折冲都尉府都请调了府兵,足有数千人,据说要将咱们这些苦主全杀了!”
“他还扬言不仅要咱们这些人的性命,还要上告朝廷,诬陷我们造反,要株连咱们的家人,流配三千里!”
“四面八方被包围了,跑都跑不了。这狗官的心真毒啊!”
……
在有心人的暗中推动之下,谣言迅速传开,愈演愈烈。
渐渐地,这些人的惊慌愤怒达到了顶峰。
突地,又有人在队伍中接连高声道:“怕他个球?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十八年后,又是一条英雄好汉!咱们跟姓崔的拼了!”
“对,拼了!他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便拉他们陪葬!”
“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啊!”
霎时,队伍齐往前涌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几十架云梯,也在缓缓前移。
已经有云梯开始靠近黄城村的城墙,有百姓更是冲到了最前面,离黄城村的城门不过二十步之遥!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时,轰隆一声!
重重闷响下,黄城村的吊桥缓缓放下,城门自行打开了。
紧接着,一支骑兵陡然冲出,威风凛凛,煞气逼人!
为首一人正是封常清,他身着明光铠,胯下乌骓马,掌中丈八蛇矛枪,宛如杀神降临张飞再世!
封常清之凶名,早已在定州扬名立万。
有人见崔氏出动了骑兵,还派出姓封的这个猛人打头阵,不禁暗怕了,这崔二郎他到底是想干啥?难道他连谈判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吗?
范光烈在后方也收到了封常清率骑兵出城的消息,显然这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的。他没想到崔二郎居然如此刚烈坚决,居然要硬碰硬!
他不禁暗暗寻思,难不成崔耕真想杀个尸山血海不成?这岂不是正中了我的下怀,但以崔二郎平日里的手段和城府,该不会如此冲动和不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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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两章合在一起更新吧!算下来今天已经四章了)
“云车风马小留连,家有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米饵圆。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婢子斗争君莫闻,猫犬触秽君莫嗔。送君醉饱登天门,勺长勺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
一首《祭灶词》,将小年夜的景象描绘的淋漓尽致。
不过在大周延载元年的腊月二十三,定州安平县,是注定不会出现如此太平和乐的景象了。
从腊月十五开始,就不断有各色人物,从其他州府赶到了安平县。
结果县城中的客栈、旅店通通爆满,连寺院道观都是人满为患。
过了腊月二十,那就更不得了了。成群结队的百姓,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都冲安平县涌来。
安平县衙上下,更是如临大敌,生怕出了什么差池。
安平县令林桐生整日坐立不安,这尼玛都说明年要有蝗灾,咋这蝗灾还没起,就饥民遍地了呢?若是有人登高一呼,我林大老爷的命还保得住吗!
于是乎,他赶紧派人快马加鞭,往定州刺史孙彦高处送信,要求借府兵弹压地面。
可孙彦高的回信就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了,就一句简简单单地交代:定州府衙不仅不会派一兵一卒过来镇压,还要求安平县令林桐生将这些饥民保护好了,不能让他们出一点意外。
林桐生看着孙彦高的这封简短一句话的回信,愣是半天揣摩不出孙大刺史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他身边一个叫杨进的幕僚,为林桐生解除了疑惑。
杨进拿着孙彦高的那封信笺,分析道:“东翁,您可看仔细了,孙刺史这封回信上写的清清楚楚,他不是要求你保护百姓,而是‘保护’饥民呐。有咱们这百十衙役,足够矣!”
保护饥民?
林桐生立马就想到了安平县地界儿上,还有谁有这个能力能招惹来这成千上万的饥民?
答案简直呼之欲出了——博陵崔氏!
林桐生也不是官场雏鸟,从孙彦高给他回这封信的内容来看,再想到博陵崔氏招惹来的这成千上万的饥民,他很快便猜出,这尼玛原来是孙刺史和博陵崔氏之间的博弈啊!
瞬间念头通达,他赶紧招来安平县尉,让他将县衙的衙役们统统撒出去,防止博陵崔氏和饥民们起了冲突。
好在双方都颇为克制,博陵崔氏只是不准饥民们靠近黄城村,并没有什么额外的举动。
那些饥民们似乎也是有组织的,虽然免不了偷鸡摸狗之事,但基本上食宿自理,没发生什么恶性案件。
这倒是让林桐生这个安平县令,足足松下了一口大气!
若成千上万的饥民真的在安平县闹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甚至会因此丢了乌纱帽,不怪林桐生如临大敌,如此小心谨慎了。
眨眼间,腊月二十三到了。
……
“毁鸡坊,有饭吃!”
“毁鸡坊,有钱花!”
“毁鸡坊,好过年!”
“毁鸡坊,过好年!“
阵阵叫喊声中,成千上万的饥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齐唰唰地向着黄城村方向开去。
虽然没有矮胖子在东亭庄鼓动的时候说的十数万人,但杂七杂八加起来,一万之众总是有的。
这些人的眼中,有疯狂、有执拗、有悲愤,更有着贪婪!
他们步步逼近黄城村,步步靠近博陵崔氏!
很快,便只是咫尺之遥了!
博陵崔氏的人严正以待,警戒在黄城村外的二里地处,防止饥民真的冲击黄城村,毁了他们精心置办的养鸡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