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疑惑道:“那柳寨主今日之举,是单纯为张昌宗效忠了?”
“效什么忠啊?”柳大道苦笑道:“张昌宗算什么玩意儿,天下众人皆知。李善和我有八拜之交,鉴真大师不但是有道高僧。还治好了家母的病。我为了张昌宗得罪他们,那不是愚不可及吗?”
崔耕是越听越觉得怪,道:“你这是不挺明白的吗?既然如此,为何还如此倒行逆施呢?”
柳大道直言道:“因为某的老娘,被张昌宗接进长安做了人质。崔相,若是异地想处,您能怎么办呢?敢违拗张昌宗的命令吗?”
“我……”
崔耕再能言善辩,也不能让人家不顾念自己老娘的死活吧?他沉声道:“那柳寨主是想听张昌宗的命令,杀了本官?”
“那倒不是。若杀了崔相,我孤芳岛下两千口子,都难逃活命,柳某人还没那么自私。再说了,崔相官声甚好,在下还真有点儿下不了手。”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柳大道异常诚恳地道:“还请崔相在孤芳岛多盘桓一段时日。陛下春秋已高,时日无多,帝位之争恐怕用不了多久能决出胜负。无论哪边赢了,家母的性命都可保全。到了那时候,柳某人定当恭恭敬敬地把您送出岛外,是杀是剐,全凭崔相发落。”
宋根海当时窜了,怒道:“若张昌宗赢了,我家大人死无葬身之地,杀你有个屁用?你的一条狗命,能抵得崔相的半根汗毛?”
柳大道针锋相对,道:“某虽贱命一条,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母惨死!
“若张昌宗输了,你以为你娘真能活命?”
“我娘都七十多了,依律不受牵连。”
“你特么的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真讲律法,你怎么不跟张昌宗讲去?”
……
二人唇枪舌剑,争论不休。
崔耕却是没兴趣参与进来,他心暗想,柳大道侍母至孝,光凭言语肯定是不能破局的。唉,我怎么一时大意,忘了张昌宗手里有人质这种可能呢?真是一招走错,满盘皆输啊1
正在他心无限懊悔之际,忽然——
蹬蹬蹬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紧接着有个男声响起,道:“夫人,您不能进去。”
“别拦着我!”有个凄厉的女声道:“我要见当家的,今天我非见到他不可!柳大道啊,柳大道,告诉你,可千万莫做缺德事儿啊,报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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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岛的地形较特殊,间一座铜山巍峨耸立,四周平坦为空地,“孤芳”二字,正是由此而来。
柳大道的山寨正是在孤芳岛的东侧,距离崔耕等人现在所处的位置不到百丈。
现在可以清楚的看到,几十名山贼的簇拥下,三个人被五花大绑推了出来。
正是牛仙儿、李善和鉴真小和尚。
在这支队伍的最前面,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等身材,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阔口,虽算不多么英俊,但绝对称得仪表堂堂。
他朗声道:“对面可是崔相领军吗?某是这孤芳岛的寨主柳大道,您可敢前答话?”
“有何不敢?”
崔耕应了一声,命人放下船板,带着众亲信下小船。
胡元礼直吓了个亡魂皆冒,一边叫着“崔相小心啊”,一边赶紧带着自己的护卫亲军下船。
说实在的,虽然这孤芳岛的贼人有将近两千,但战力着实一般。当初他们之所以能在孤芳岛立足,也是因为对地方官发动了铜钱攻势,而不是能硬肛朝廷大军。
柳大道赶紧补充道:“崔相带四人近前即可,其他人不准过来,否则某可要撕票了。”
说话间,三把钢刀已经悬于牛仙儿等人的脖颈。
“柳寨主不要激动嘛。”
胡元礼还想劝阻拦,崔耕已经迈步向前,朗声道:“柳寨主,只要你放了牛仙儿这三人,本官可保你们孤芳岛下无恙。事到如今,你莫非还想提什么别的条件不成?”
“当然要谈条件,不但要谈,而且要慢慢谈。”柳大道往身后一指,道:“此地并非讲话之所,还请崔相入寨说话。”
“你……”
崔耕万没想到这厮如此死硬,一时语塞。按说不应该啊,实力对如此明显,柳大道惹恼了自己,那不是找死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为柳大道找到了点理由——面子。可能这厮是既想投降,又不愿意在同道面前落了面子,才提出了这么个让自己为难的条件。如果自己能孤身进寨,表明诚意,柳大道足以对江湖同道有个交代了。如果自己不同意他的条件,他未必不会为了面子而死扛。
好吧,你要面子,本官给你面子。
想到这里,崔耕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既然如此,柳寨主头前带路。”
“崔相请!”
在胡元礼焦急无奈地目光,崔耕带着封常清、崔秀芳、周兴和宋根海进了大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