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承嗣顺势而起，解释道：“确实是张相。他对我说，希望能用这首诗，激起您的羞耻之心，莫和皇家走的太近……”

“别说了！”崔耕开口打断，满脸的郁闷之色。

他没法子不郁闷，像什么袁恕己、桓彦范等人跟他为难，他根本没怎么往心里去，无它，双方没交情。

但是，张柬之不一样。

当初，崔耕的木兰春酒能成为贡酒，是多亏了此老的帮忙，与此同时，这也成为崔耕仕途的发端。

后来，在狄仁杰的主持下，崔耕签下契，拜张柬之为师，固然是一份投名状，其也颇有几分对此老的敬仰。

当然了，等张柬之为相之后，双方也一直相处的不错，配合默契，诛除了二张。

然而，崔耕万万没想到，以张柬之的人品，会给自己的大婚使这个小绊子，一股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

崔耕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你现在为何又告诉本官真相呢？可是出自张相的授意？”

“不是。”辛承嗣苦笑道：“末将的名字虽然是假的，但我弟弟的事儿却是真的。承仁被宜城公主抓紧府内后，我去求过张相，他让我暂且忍耐。说现在皇后秉政之意甚浓，此时不宜节外生枝。末将心忧的承仁的危险，多次求见张相。最后，他给我指了条明路，让我找您帮忙。”

崔耕岂能不明白张柬之的这个建议没安着什么好心？他又问道：“那辛将军告诉本官真相，岂不是意味着背叛了张相？”

“崔相要说这算背叛，那是背叛吧。”辛承嗣无奈道：“事实是，末将是实在不想让您这么一个好官被人算计，才直言相告。我看出来了，张相的目标也许远大，也许崇高，但绝不算什么好人。也唯有崔相这样的人，才值得末将效死。如果您看不我的话……”

崔耕赶紧阻拦道：“辛将军乃当世英豪，本官得将军之助，真是幸何如之？”

辛承嗣再次跪倒在地，道：“愿为崔相效死！”

……

尽管辛承嗣投靠了崔耕，却没有马恢复名姓，还是以龙高的身份潜伏在羽林军内。

反正张柬之等人绝不是武三思的对手，现在崔耕着实没必要和清流派表现地势不两立。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三日后，宋根海面色惶急地走进了内堂，手举一张纸，道：“崔相，大事不好！您看看，这是什么？长安一百零八坊，到处都贴了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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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耕的智商也是人之资，之所以能在顷刻间，想出斗草会的解决方案，当然是根据后世的记载。

当时，李裹儿深深为如何在斗草会独占鳌头而发愁，求教于天下有名的才女官婉儿。

婉儿建议道：“其实斗草会拿出的物事，也不一定是草，只要是与草相类的东西行。”

李裹儿道：“那你说什么东西，和草相类呢？”

“草为地之毛，人身有五毛，亦如地之有草。而五毛之，又以胡须为贵。”

“胡须？”

李裹儿经官婉儿这么一点，瞬间秒懂了。

在长安泥恒寺内，存在着一副人的胡须，堪称世间独一无二的宝物。

这副胡须的主人，是南北朝时期的谢灵运。

此人不仅是著名的诗人、学家，还以“美髯”闻名天下。在他四十九岁时，以“谋逆”罪论罪当死。临刑之前，谢灵运不忍自己的这副美髯被埋入坟墓之，亲手将胡须剪下，布施给了寺庙。

赶巧了，这时寺内的和尚正在造维摩诘法像，将这副胡须做了维摩诘法像的胡子。

现在这个佛像，正存在长安泥恒寺内，只要把谢灵运的胡须取来，足以在斗草会独占鳌头了。

另外，根据历史记载，李裹儿将维摩诘法像的胡须取下一部分后，为防其他人效仿，又将剩下的胡须烧掉。

至此，一件稀世珍物，因为公主的小小任性彻底毁去。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一个时辰后，京兆衙门内。

龙高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道：“什么？您让宜城公主去取维摩诘法像的胡须？”

“确实如此。”

“那……那她为了避免别人效仿，岂不会把剩余的胡须全部毁掉。千载之后，青史斑斑，您是毁掉谢灵运胡须的罪人啊！”

崔耕笑吟吟地道：“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