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特勤沉吟半晌,苦笑道:“若羊毛之利,真如崔相所言,恐怕即便我们二人不想进攻西域百国,部民也不会答应。看来,非得和那大食做过一场了。”
崔耕伸出手来,道:“所以,大唐和突厥之间是友非敌,咱们双方还是精诚合作为好。”
“好,咱们精诚合作,永不相负!”
啪!啪!啪!
三人连击三掌,定立了和平的盟约。
至少短期内,大唐和突厥之间,是不会掀起大战了。
然后,阙特勤为了笼络崔耕,把旁人摒去,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秘密:在进攻突骑施的过程,自己的胯下好死不死的了一箭,已经不能人道了。
自己膝下无子,所以,这突厥可汗的位置,最终还是要给拉达米珠的儿子坐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同俄特勤才和自己才达成妥协。
当然了,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里,这可汗的位置是不会让出来的。
阙特勤还年轻力壮呢,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死?崔耕也只能是姑妄听之。
双方计议已定,大规模的羊毛贸易开展起来。
突厥的主力渐渐西移,唐军自然也用不着在边境保持二十万左右的兵力了。
最后,兵部传下调令,朔方道的客军全部回归本部,只留下朔方道原本的四万府兵。
原来的客军虽说不发军饷,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十几万大军人吃马嚼,是一笔非常大的开支,这回全省下来了。与此同时,羊毛仓的税收不断运往京,不到一年已达五百万贯,朝廷的财政状况大为改观。
李显对崔耕下旨嘉奖,封其子崔琼为七品林郎。但是,也仅此而已了,并没有将他召回长安。
崔耕对此倒是无可无不可,回京可以更深刻地影响朝政。不回京可以更好地控制羊毛仓,各有利弊。
眨眼间又是三个月过去,崔耕的朔方军大总管府,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崔二郎,你给我出来!咱们把话说清楚!”有一妙龄少女,年可十五六,姿容婉丽,双手叉腰站在城主府外,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娇声叱道。
“我的娘诶!该不会是咱家大人不小心在哪惹得风流债吧?这事儿咱可搀和不起。”
守门的兵丁不敢怠慢,赶紧进去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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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利?”阙特勤和同俄特勤眼尽是迷茫之色。
安禄山循循善诱道:“欢迎两位可汗成为大唐安利公司突厥总代理,小的给两位介绍一个非常先进的销售模式,叫做直销……”
也多亏了安禄山口舌便给,将后世非常“先进”的直销观念,改头换面,介绍给了同俄特勤和阙特勤。
总地来说,是大唐羊毛仓所售卖的羊毛布,扬州白糖工坊所出产的白糖和冰糖,乃至长安玻璃工坊所产的玻璃器皿和镜子,都不对突厥发售,而是交给大唐安利公司。
而大唐安利公司,会独家交给同俄特勤和阙特勤,在突厥发卖。
这两位可汗,再将货物卖给自己的下线——突厥的实权人物。然后,这实权人物再卖给突厥部落的族长,族长再卖给部民。
同俄特勤还在懵懂之呢,阙特勤已经明白了这个“安利公司”的深意。
总地来说,这对自己的权位,好处非常大。
原来的突厥可汗,要想稳居其位,首先是和原天子一样,声称君权天授,是天让阿史那氏统治突厥的。所以,除了突厥可汗外,各执掌军事大权的“杀”,都必须姓阿史那。甚至规定,虽然的确姓阿史那氏,但长得不象阿史那氏之人的,也不可为“杀”。
然而,这个办法并不怎么靠谱。如西突厥灭亡后,继承其衣钵的突骑施,其国主并不姓阿史那氏。甚至大唐以为货可居的西突厥王族之后,都成了浪费粮食的米虫。
突厥可汗稳居其位的第二样依仗,是带着部民们去抢劫了。越是屡战屡胜,权位越是稳固。当然了,偶尔打败也不是不行,突厥人只以抢不到东西为耻,荣誉那是什么?能吃吗?
但是,若是总打败仗,抢不着东西,这可汗的位置也不安稳了。
现在,崔耕给阙特勤提供了第三项依仗:利益均分,收取赋税。
没错,这个所谓的直销,相当于突厥可汗向所有突厥人收税了。
尽管突厥人自从立国以来,建立了税收制度。但这种制度是象征性的,可汗能支配的税收极少。可汗既然没有钱,那腰杆子自然不硬。
现在好了,一个直销制度,可汗可以直接获得部民卖羊毛的部分收益。除非那些部民卖了羊毛后,不买羊毛布,不买玻璃器皿,不买白糖……呃,那样的话,那些部民卖钱有什么用啊?
与此同时,这个制度也将使突厥贵族的利益,和可汗的利益结合起来。
大家按照政治地位,剥削草原牧民,每个突厥贵族都从这项制度获益。
原来阙特勤也想到过,羊毛仓乃是独门的买卖,天下这一家收羊毛的,长此以往,突厥人到底会听谁的?
现在崔耕这个“安利”公司一出来,他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只要自己身为“安利”公司的突厥总代理,拿捏起手下来,毫不费力。
至于说,自己也被大唐拿捏?现在也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