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东方溯喘了口气,缓缓道:“从医十告诉朕,那场火其实是她派人放的之后,朕就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相信。”
“这是陛下的家事,奴才不敢妄言。”张进话音未落,便被东方溯踢了一脚,“从哪里学来这扭扭捏捏的模样,赶紧说。”
张进嘿嘿一笑,“那奴才就斗胆一言,于情来说,太后这样帮陛下,又委屈自己装疯,那番言语应该不假;于理来说,太后独居畅春园,难免有损陛下仁孝之名。?“所以你觉得朕应该将她接回昭明宫?”
“虽然太后没说,但奴才看得出,她很想回去,只是拉不下这个脸面,或者说……怕陛下拒绝,才会退而求其次。”说罢,他伏地道:“这些都只是奴才自己的想法,如有不对,还请陛下恕罪。”
东方溯掀起车帘,时近黄昏,霞光漫天,如一匹上好的五色锦缎,“可曾听过一句话——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张进小心翼翼地道:“奴才听过,奴才记得这是用来形容将士官员的。”
“都一样。”东方溯搁下帘子,冷冷道:“好比梁氏,朕给过她那么多次机会,她又有哪一次珍惜了,表面说得好听,实际上还是一样的心思,千方百计的要对付朕。”
“所以……陛下觉得太后也是这样?”
东方溯苦笑道:“说句实话,朕并不知道,与其冒险上一局,不如维持现状,顶多……”他目光复杂地道:“朕得空之时,多去看看她。”
张进点点头,“能够得陛下去探望,太后也知足了。其实奴才现在最担心的是……”他瞅着东方溯没有说下去。
东方溯笑道:“瞧瞧你,本来这张脸还算讨喜,这一耷拉下来,可就变成苦瓜脸了。”
张进苦着脸道:“眼见着护心丹一颗颗少下去,医先生和纪太医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陛下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
东方溯淡然一笑,“无论是盖世英豪,还是圣贤达人,皆有一死,又有干什么好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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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哀家知道,但哀家怎么也想不到梁氏竟然贼胆包天,意欲加害皇帝,等哀家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让秋月去云涯馆纵火,引梁氏过去,结果正好遇到医十。”
“既然你与梁氏并非一伙,为什么不告诉朕,还在继续装疯卖傻?”
陈太后长叹一口气,望着透过窗子投落在地上光影,“皇帝不觉得这样才安宁吗?”
“什么意思?”?“哀家曾为一己私念,害过自己的亲儿子,无论过去多少年,这个结都会横在我们母子中间,你看你,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唤过哀家一声母后。”陈太后苦笑一声,摇头道:“哀家说这些,并不是想指责你,相反,哀家是在指责自己,实在错得太离谱了。”
“与其每次相见都存着心结,不如让你以为哀家疯了,这样,相见之时,也可坦然一些。”说到这里,她自嘲道:“扮一个疯子确实有些辛苦,但哀家还熬得住,只要……能够见到皇帝,可惜还是瞒不过。”
云层飘去,光影在地上若隐若现,陈太后望着东方溯道:“哀家听说梁氏曾对你用毒,可都解了?”
“已经解了。”东方溯的话令陈太后长舒一口气,以为他真的没事了“那就好,哀家可以安心了。”停顿片刻,她又道:“哀家想求皇帝一件事。”
东方溯沉眸道:“你想回昭明宫?”
陈太后涩涩一笑,“哀家在那里住了大半辈子,岂有不想之理,不过想来……有许多人不愿意哀家回去,包括皇帝。”不等东方溯言语,她又道:“是哀家自己做的孽,怨不得别人,哀家要求的也不是这件事。”
东方溯有些意外地道:“太后请说。”
陈太后定定望着他,眼底泪光隐现,“往后……你能否多来来畅春园?”
秋月恳求道:“陛下,太后真得很想念您,每次您过来,太后都会特别高兴,太后……”她看着陈太后,泪眼朦胧地道:“太后年事已高,之前又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大不如前,您就常来看看吧,哪怕是坐一会儿也好,奴婢求求您了。”
见东方溯不为所动,她又磕头道:“太后纵有千错万错,终归是陛下您的母亲,还有这次,要不是太后纵火引开梁氏,陛下也不能如此顺利行事,破了梁氏的阴谋。”
东方溯徐徐拨着茶沫,“依你所言,倒还是朕的不是了?”
秋月连忙道:“奴婢不敢,奴婢只希望太后与陛下能够尽释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