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傲骨

逍遥游-月关 月关 3820 字 8个月前

这时候,又一句侍卫匆匆赶来:“大柱,西市署李鱼堵了咱们的大门,还叫人回去召人,说要围了咱们这里,叫咱们交人呢。”

赖跃飞怔了一怔,这才醒到,那刘啸啸这般模样逃来,十有八九难以逃过他人耳目。人家正主儿这是追上门来了。

赖跃飞脸色微微一沉,道:“你去濯缨园,叫人把刘啸啸带回来,速速包扎疗伤,取最好的伤药给他,务必吊住他的性命!”

那侍卫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听说先前那血人被带去了濯缨园,不免有些诧异,但也不敢多问,连忙答应一声,匆匆转向濯缨园。

四梁八柱,风格迥异。

比如这赖大柱,虽是武人,却好风雅。

他所建的这处园子,当初奠基时,意外地掘出一口泉眼,而且是温泉。赖大柱喜不自胜,特意央求杨思齐帮他设计了园林风格,在这闹市繁华之地,建了一处极优雅的庭园。

赖跃飞趿着高齿木屐,举步向濯缨园走去。

刘啸啸此来,若是无人知晓,赖大柱不介意取他性命,让此事就此成为一桩无头公案。可是既然正主儿都追上门来了,那刘啸啸就绝对不可以死,至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

否则旁人还以为他怕了李鱼,杀人灭口呢。

赖大柱有赖大柱的尊严与高傲,十六桁的阶级比八柱要低了一等,就这一等便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敢追上门来讨人?你敢围了我赖某人的居处,你把我赖大柱置于何地?

事已至此,赖大柱不介意正面领教领教那位李市长的风范。他昂起头,走得潇潇洒洒。

大门口,赖大柱众侍卫持械严阵以待,门外,李鱼正等着刘云涛唤人来。

良辰美景交头接耳几句,悄悄凑到李鱼身边。

“这是赖大柱的地方!”

“直接围了这里,恐怕不好收场诶!”

“四梁八柱,可不是饶耿之流可比的!”

“论身份论地位论用处,只怕常老大不会偏袒你呢!”

“是不是以礼相见,请他交人呢?”

姐妹俩你一言我不一语,说话无缝衔接,十分流畅自然。

李鱼摇了摇头,望着那道似乎不可逾越的门户,掷地有声地道:“作作,我要找回来!刘啸啸,我要杀掉他!至于赖大柱,我想知道,他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良辰皱了皱秀气的眉:“如果是赖大柱授意那人为难你呢?”

李鱼慢慢转过头,看着那张眉目如画的俏脸,认真地道:“那恐怕……你得赶紧去回禀常老大,叫他找人修房子了!”

美景的眸子咕噜噜一转,疑惑地道:“修房子?”

李鱼道:“对!因为撑着这楼的八根柱子,马上就要断一根了!”

第302章傲骨

刘啸啸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向前“跑”着,眼看前方已经到了“东篱下”外沿扩建出来的一幢宅邸,正是赖大柱的所在,刘啸啸心中一宽,登时觉得天旋地转,再迈一步都重如身负泰山。

他深知这是生死关头,不敢放松,强提一口气,冲上前去。这时,李鱼等人已然追上来。那门子正要关门,刚掩上半扇,探头看到一个血人冲过来,大骇之下,惊呼出声。

刘啸啸向前一冲,脚在门槛上一绊,一跤摔进门里,因他没了双手,滚地葫芦一般翻滚了几周,已然站不起来。而他摔进门时身形一侧,李鱼已经看清了他的面目,正是刘啸啸。

远远的,鼓声仍在响起,刘啸啸只觉耳畔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比那鼓声更响,几乎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其他声音了,他嘶哑着嗓子,喊出了最后一句话:“速带我去,见赖大柱!”便昏厥了过去。

“站住!不得擅闯!”

赖大柱府上一群侍卫瞧见一个血人冲进来,以为有人上门闹事,已经提了兵刃冲过来,听刘啸啸昏厥前的竭力一喊,马上就有人扣着他的肩膀将他提起来,飞也似地向后宅奔去。

李鱼等人赶到门前,刚要迈步进去,就被这群侍卫挡住了。

李伯皓大怒道:“让开!你们要包庇贼人吗?”

一个侍卫大喝:“你这鸟人是个什么东西,没看清楚这是赖大柱的地方吗?胆敢擅闯赖大柱的所在,你活腻歪了!”

李仲轩提剑要闯,李鱼一把将他拦住,盯着那带头的侍卫,沉声吩咐道:“刘大哥!”

刘云涛上前抱拳道:“小郎君!”

李鱼道:“回去喊人,给我围了这里!”

刘云涛答应一声,掉头就往西市署跑。

四梁的办公所在居于“东篱下”,八柱所居在东篱下的外沿,十六桁则在其外沿的外沿,只隔一条街道。

李鱼继承的是饶耿的位子,是兼代西市署市长职位的,居十六桁之首,与八梁所居一样,都是直接从“东篱下”延伸出来的建筑,相距并不远。

西市现在已经敲响闭市鼓,行人商贾纷纷离开,但做为西市的管理部门,八柱各自打理一片,他们却是不会马上离开的,等行人与商贾离开后,他们是要巡视整个西市,进行最后检查的。

之后还要留一部分人轮值,并不是说闭市之后整个西市全无一人。实际上,“东篱下”及附近两家客栈都是有人的,并不严格按照官方清市的标准执行。

刘云涛匆匆赶回西市署,西市署的人尚未离开,因为将要闭市,原本游戈在外的人此时也都回了衙门,只等巡视完街市,该回来轮值的轮值,该回家的回家。刘云涛攘臂一呼,整个西市署顿时全被惊动了。

李市长号召大家去围赖大柱的院子?

众肆长、胥师、贾师等面面相觑,那些手下人则全都望向了他们,观其行止。

大账房静默片刻,忽地越众而出,神色激愤:“赖大柱竟然纵人为恶,掳掠李市长妻子,国法不容、道义亦不容!我等忝为西市署一员,市长遭人欺辱,就是我等遭人欺辱,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托着一个脑袋,何所惧之?安能被人骑在头上拉屎撒尿,此等事传扬出去,我西市署上下尚有颜面见人乎?老朽不才,愿为市长鼓而呼,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大账房说完,拔腿就走。

旁边一个肆长与其相熟,马上拉住他,低声道:“大账房何以如此激愤?”

大账房不动声色,悄声道:“风云起矣,李市长若是跃过龙门,你我则要高升一步,机不可失!”

那肆长道:“对头可是赖大柱,八梁之中排名第二的人物。李市长那小胳膊拧得过这样的大腿?胆敢挑衅赖大柱,恐他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账房掩口咳嗽一声,低声道:“蠢货!李市长死不死,关你我何事?李市长成,则你我鸡犬升天。李市长败,你我再改换门庭便是!如今你我为人手下,听人号令,再寻常不过,还能显得你我忠诚,就算赖大柱接管了西市署,也必高看你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