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明了病情,华泰因下去开方子,等着狄家人煎药,张昌宗被狄仁杰留下,依旧跪坐一旁,顺手还帮狄仁杰把身上盖的毯子掖了掖。
狄仁杰道:“去年与世茂你一起出征,观世茂所行所为,似有长远打算?”
狄仁杰是一军主帅,张昌宗的一些动作,若不是特别隐秘的,自然避不开他。张昌宗坦然点头:“北方大漠的部族,不拘是突厥还是契丹或是别的民族,皆是我朝的边患,常有成为大患之时。晚辈既然穿着铠甲,领着军职,便想着是否能把情况改善改善,别的且不说,只要能威慑住突厥,不让他们滥杀百姓就是。”
狄仁杰点点头:“世茂有此心,还能付诸于行动,如此甚好。只是,如今的形势,却非行此大计的好时机。”
张昌宗懂狄仁杰的意思。女皇年事已高,太子正值壮年,国主交换可以预见会在这几年发生,这种政权交接的时候,朝局最是不稳之时。一朝天子一朝臣,而张昌宗想解决突厥的问题,却非一朝一夕可成之事。
张昌宗道:“多谢狄公关心,只是,有些事总要有人做。晚辈自然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个心思,自该主动去做,若我做不成,再交由后人就是。”
张昌宗很想得开,他不是非要这个功劳,只是,边民的惨状仍历历在目,十万冤魂还在突厥大漠哀嚎,身为炎黄子孙,天朝上国的军人,这是他必须去做的事情和应尽的责任。
狄仁杰听后,便不再多言。张昌宗行礼告别,带着开好了药方的华太医一起回宫赴命。狄光嗣替父亲送客回来,看父亲并未睡下,犹在蹙眉沉思,连忙道:“父亲,身体要紧,方才华太医也说了,要您多静养,莫要劳神。”
狄仁杰一叹,道:“三郎,为父这一生唯有你们兄弟三人,大郎为人审慎,可谓规行矩步,守成可,其余难有作为;二郎……不提也罢,不过是个只见眼前之利,见利忘义的混账,唯有三郎你,为父举贤不避亲向陛下举荐你,陛下也予你重任,只是,如今朝局迷茫,陛下年高,太子势弱,怕是将有乱生。若为父还能继续活着,自会护持你们,若为父有个好歹……三郎,你要护好我狄家,必要之时,可找张世茂帮忙。”
“张将军?父亲与他有交情吗?”
“还有几分香火情。为父观此人为人仗义,念恩识义,看在与老夫有旧的份上,他断不会对你们袖手旁观。”
“喏,父亲放心,儿子记住了。”
张昌宗不及多想,因为女皇说了件让他十分关心的事情。女皇说:“朕今日听人来报,说国老病了,六郎你代朕去看看,把太医署的太医也带去,好好给国老诊脉,病情如何,再让太医来奏报。”
狄仁杰病了?
这个消息张昌宗并不知晓,他心里是真佩服狄仁杰的,听到老头儿病了,脸上的笑立即收了起来,严肃的应着:“喏。”
想了想,想起太子,又问:“陛下,这事儿是不是太子去更合适?臣若是代表陛下去,终归名不正言不顺的。”
女皇不以为意:“不用,你自去你的便是,不用管太子。”
所以,女皇这是对太子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张昌宗有些拿捏不准,不过,还是应了,想起今天过来的目的,连忙端正表情向女皇谢恩,女皇神情淡然,昂然道:“你是朕宠信的臣子,又是朕爱护的晚辈,你成亲朕自该表示表示。”
张昌宗瞬间t到了!晚辈!晚辈!晚辈!好了,不是想睡的小白脸就行,只这样他就满足了。
张昌宗瞬间露出满足又幸福的神情来,那表情,真真是再真实没有了,没有丝毫的虚情假意,没有丝毫的伪装。
女皇瞟了一眼,不禁有些感叹,这孩子自小便如此,只是小小的恩惠和宠爱便满足了,从不贪心,晓得感恩,是个好孩子,也值得人信赖。
这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不过,女皇没言明,张昌宗自是看不出来的,他也没有这等意识,心里还在为摆脱小白脸身份而高兴呢,趁机刷女皇好感这种事情……不存在的。
向女皇致谢一番,张昌宗这才带着女皇的手敕,使人去太医署找人,依旧找的以前他老娘病时的那位华太医。这位太医说话虽然也委婉,但对病人的病情还会如实告知,并不像太医署里有些太医,云里雾里的绕你一通,病情到底啥病情,除了他自己,谁也不明白,唯恐得罪人。
然而,在张昌宗看来,告知病人家属病人的真实情况是医者的义务和责任,若连这基本的都做不好,那太医署的那群太医,也再不是医者,而只是一群官僚了。官僚能治好病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