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那个坐在火堆前的病鬼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淡定不已。
“水侍卫的老朋友来了。”我懒懒一笑,细长的丹凤眼弯成月牙。
那笑容,没有丝毫惧色,优雅从容,温和亲切。
水子衿不禁皱了皱眉。
既然他知道是修罗殿的杀手来了,怎么还能无动于衷?这病鬼不是最惜命的吗?
他却无心再往深处琢磨,冷冷道:“你们留下来保护相爷,这些人是来杀我的。”
说着,他背着重剑便迎着花香浓郁的地方飞身而去。
扶风朝天白了一眼,说得像谁要管他似的。
“扶风扶柳,去帮忙。”
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烧着的枯细树枝,我冷冷地吩咐道。
扶风顿时一愣,她们要是都走了,那主子岂不是很危险?
更何况,水子衿走的时候不是说不要她们帮忙的嘛!
“本相的人,除了保护本相而死,不能有第二种死法。”
闻言,扶风和扶柳低头领命,快步追着水子衿的身影而去。
“唰!唰!”
树丛中有交错的黑影闪现,猝不及防地在地上掠过一片草屑。
“出来吧,各位。”
摩挲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我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迎面袭来。
凌厉而带着杀意,危险让我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却并没有闪躲。
长剑在我面前堪堪停住,削掉了一缕不听话的碎发,缓缓飘落……
燥热的夏夜喧闹无比,月光明亮,星河满天,草丛里匍匐的飞虫不睡。
那些赶了一天的路都未曾叫苦的士兵们,简单地吃完饭就各自睡着了,几人围着一棵树靠着。
扶风和扶柳在马车附近撒上了一圈不知名的粉末,防蚊防虫,还世界一个清净。
水子衿躺在树杈上,对于下面的这番做作表现嗤笑不已。
这是去北疆剿匪,是去打仗的,这主仆仨才有意思得很,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跟外出踏青似的,颇有闲情逸致。
真不知道那个小皇帝是看中了这个佞相什么,竟然会派他去剿匪?!
但是他不敢提出反对意见,别说没用了,就说那银骨弦的滋味,他可不想再尝一遍了。
底下,那身骄肉贵的病秧子又开始作妖了。
“主子,外边更深露重,你身子还没有好利索,就别出去了!”
扶柳小声地阻挠,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在她说话的时候,那根不听话的病秧子就已经飘了出来。
水子衿微微侧过头,往下面瞟了一眼。那张苍白憔悴没有血色的脸跟幽魂一样,在火堆前撩起衣摆就坐了下去。
一个在马车里睡了一天的病鬼,怎么看起来倒是比他这个赶了一天马车的人还要劳累?
几乎是想也没想,他环胸跳下了树杈,刻薄道:“畏寒怕冷,四肢不温,完谷不化,精神不振,皆是肾虚之状,相爷可要当心身子啊!”
他刚一坐下,扶风的长剑就刺到了眼前,不过依然很没有悬念地被水子衿夺过,两指夹住,轻轻一用力,连带着扶风一起,弹开老远。
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我拿起一旁的枯枝往火堆里戳戳,眼帘半阖,温热的火光暖了脸颊,也暖了冷血。
“哟,你还看过本相上茅厕?真是没想到,本相的侍卫是如此的尽忠职守,等回到了宰相府,本相重重有赏!”
闻言,水子衿大窘,一张脸顿时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谁,谁说我偷看你上茅房了?!”
“你说本相完谷不化……”我看着火堆淡淡一笑,因风寒而侵袭的嗓音有些沙哑,在这样浓重的夜色下,莫名有些暧昧。
水子衿看了那笑着的少年一眼,火光明灭,那张华贵俊美的脸如月华清隽,晃得他眼前一愣。
“这是医书上说的,属下也是看相爷的症状与医书上所记载的症状有些相似,故而才有此一说。”
我伸出双手在火苗上翻着面取暖,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