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已经带着小家伙飞过一次了。

所以这一次，她似乎并没太激动的样子。

祠堂背后的小山坡，上面只有一座小院。

陈曦没有直接飞进院子，而是停在了远门外。

门里门外。

墙里墙后。

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翘着脑袋看了陈曦一眼，却发现爸爸的嘴唇抿的很紧很紧。

似乎有些紧张？

于是，她便搂着陈曦的脖子，缓缓把自己的耳朵贴在了陈曦的胸膛上，似乎想要听听他的心跳声。

陈曦也没有太多犹豫。

他轻轻一挥手臂，院门便自动打开了。

小院、凉亭。

石桌、古琴。

她一袭白衣，正站在雪地里仰天发着呆。

女人听到动静，缓缓转头看向了院门。

紧跟着，她脸上的哀愁便统统化作的错愕。

但在一瞬间后。

那些错愕又统统化作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以及愤怒。

她想要再看看那张熟悉的面容，但那情不自禁泛起的泪花，眨眼就已模糊了她的双眼。

“盈盈，对不起……”

陈曦抱着小家伙，大踏步向她走去。

缩地成寸，须臾之间。

小家伙缩在陈曦怀里，脸上虽然有些怯怯的，但她大眼睛却还是直勾勾的望着眼前这个白衣女人。

女人似乎没有做好准备。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刚才还站在院外的陈曦，此刻竟然出现在她面前，这也吓得她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盈盈，是我！我回来了。”

陈曦一手抱着小家伙，一手拉住了她。

然而。

回应他的却是响亮的一巴掌。

‘啪！’

女人没有说话，在看了他一眼后，便飞快的低头看向了他怀里的小家伙。

那本来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突然间就像开了闸一样，疯狂的奔涌而出。

她没有再理会陈曦，而是看向了他怀里的小家伙。

“念念……是你吗？”

女人打量着陈曦怀里的小家伙。

当看到小家伙那粉嫩可爱的小脸时，却不禁一边流泪一边微微笑了起来。

她有些颤抖的伸出双手，想要从陈曦怀里接过小家伙。

然而，小家伙却怯生生的搂着陈曦，扭动身子躲开了女人的手。

那紧张不安的小模样，就像陈曦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样。

女人看到小家伙那一脸迷糊紧张的表情，心头顿时就如同被刀尖狠狠的刺了一刀。

那揪心的痛，痛得她都有些无法承受了！

生而不养，何为人母？

因此女儿都这么大了，才会对她是那样的陌生。

这都是报应……

陈曦见状，连忙对小家伙说道：“念念，叫妈妈，记得妈妈的样子吗？还记得你天天都在看全家福吗？想一想？这就是妈妈呀！”

小家伙紧紧的抓着陈曦的衣服。

有些不安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痛哭的女人。

她犹豫了一下后。

这才忽然朝着女人伸出了自己的小手，然后轻轻的说道：“麻麻……”

女人愣住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状，小家伙便又加大了声音，重新喊道：“麻麻，抱！”

女人颤抖着重新伸出双手。

而这一次，小家伙也主动向她伸出了双手。

她动作有些僵硬的把小家伙从陈曦怀里接过来。

小家伙双手环着她的脖子，见她眼泪依然流个不停，于是便伸出小手在她脸上擦了擦，十分懂事的说道：“麻麻，你不要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女人愣愣的看着小家伙，静静的感受着她手上传来的温暖细腻，眼泪却依旧止不住的往下掉着。

小家伙给她擦了擦眼泪，见她还是在哭，便用双手搂住她的脖子，然后伏在她身上，糯糥的说道：“麻麻是大美人！不要哭！哭了就不漂亮了！麻麻不漂亮，我长大以后也不漂亮了！”

孩子这么懂事。

女人却突然崩溃了。

她紧紧搂着小家伙，缓缓蹲在了地上。

哭的是那样的撕心裂肺，仿佛就像被狼叼走孩子的祥林嫂那样，难过的让人不禁为之心碎。

小家伙很懂事，搂着女人不断的安慰道：“麻麻，不要哭，不要哭……”

一边说，她还一边用自己的小手，轻轻拍着女人的后背。

陈曦默默的站在旁边，看着恋人恸哭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百感交集。

时光褪去了她的青涩，为她披上了一丝沧桑。

那一巴掌，他不能躲。

秦若盈。

情若盈。

或许是小家伙的安慰起到了作用。

女人渐渐止住了哭声。

安静的平复了一下后，她这才轻轻松开小家伙，然后牵着她的手，重新站了起来。

她的眼眶微红，看着小家伙的时候眼里满是慈爱。

但看着陈曦的时候，她的眼神却变得十分复杂。

犹豫了一下，她才轻轻的说道：“为什么要走。”

她的声音很轻，听上去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陈曦的心却立刻就提到嗓子眼。

犹豫了一下。

陈曦突然掐出一道法诀，随后轻轻点在了女人的额头上。

女人愣住了。

随后，那庞大的记忆便如同潮水一般疯狂的涌向了她的脑海。

天璇界。

天衍神宗。

杂役弟子。

那时候的陈曦。

彷徨、挣扎、无助、茫然失措，更多的却是痛苦。

看似简单的一下，却因为陈曦强行动用神魂，顿时就受到了一阵反噬，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而听到陈曦的闷哼后，秦若盈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喊道：“够了！”

看到他那痛苦的样子，她不禁就急的哭了起来。

陈曦在天璇最初的几年记忆，也让她终于明白……

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好想你……”

秦若盈扑进了陈曦怀里，然后把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眼泪如雨般不断落下。

陈曦轻轻的搂住了她。

她抬起头，又看了看陈曦那瞬间就苍白了许多的脸庞，不禁喃喃说道：“你知道吗？你走了以后，我就许下了一个愿望……”

闻言，陈曦只得强忍着动用神魂所带来的疼痛，有些勉强问道：“什么愿望？”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她的目光，仿佛如同那天在中山路时那样清澈。

明明眼角含泪，但又忽然笑了起来。

盈盈一笑百媚生。

见状，陈曦便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他仿佛也回到了鼓起勇气大声表白的那个夏天。

“一切正如您所愿！”

说完，陈曦便轻轻将秦若盈搂到了怀里。

低头轻轻吻上了那两片略微透着凉意的红唇。

这一吻，时隔五年。

这一吻，时隔五百年。

从今往后，我只愿与你一世共缠绵。

……

秦妤卿站在院子外，一直没敢进去。

当她看到两人拥吻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不断落下，她的嘴角却微微扬起了笑容。

但这时，一个怒斥声突然响起。

“妤卿，你在做什么？！”

秦妤卿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