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安心,狄大人办事向来仔细。不过……”李治眯了眯眼,看着德安:
“怎么了?”
“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英国公前些日子又派人传了口信来,说一定要请主上应了他的请,务必设法在不日高侃将军回师之后,解了他的军职。”
李治皱眉,不悦道:
“朕眼下急着将他再拔上一拔,还拔不起来呢……他却又来求着要解军职?到底怎么回事?”
德安轻叹一声,摇头道:
“德安也只是听说,似乎是长孙太尉之前又安排着些人要往英国公帐下行职,名着说是去相助,实则……只怕还是有些监视之意。只是德安觉得,以英国公的气度来说……这等些须小事,他实在不会,也不应该是能放在心上的呀?所以德安才觉得奇怪。”
李治一听,倒是一怔,想了一想,这才点头释然道:
“原来如此……说起来倒是苦了他了……是朕的不是,这些日子只顾着后宫之事,倒是把这些事都疏了安排。眼下高侃大胜在即,日后,必然是要受重用。对于舅舅而言,他们关陇一系虽然武将众多,却实在是无甚良机,一展长材……也是朕着意地没给他们这个机会。是以他们着急,这才要紧着把李绩拉到自己营中……可英国公的性子,一旦忠于朕,便不想再做左右摇摆之事……”德安也有所了解,便点头道:
“如是一来,英国公既想专心于边事,以立其功,同时也好助日后主上统权之时,又不想参与进这朝堂之上氏族关陇二系的争斗……那便只能暂于军职之上,有所降位,以求其安了。说起来,英国公这一番忠心,当真是可叹可怜。”
李治叹道:
“是啊……所以朕才说,父皇总是那么英明……诸事诸番,都想到了朕的前面……”他的目光中,没有复杂,只有一片单纯的向往与若有所思的笑容:
“德安,有些时候,朕真的这样想:若是父皇永远不会离开朕,该有多好?那朕就可以做一辈子的消遥晋王,做一辈子的稚奴,做一辈子的快活皇子……一辈子……只要有父皇在的话,我这一辈子,都不必担心任何事……都不会的。”
德安沉默,良久才轻轻道:
“主上,您说的这些话,想必日后,几位殿下中的某一位,也会说与身边的人听呢!”
李治一怔,豁然回头,紧紧地盯着德安的脸,半晌,才突然笑了起来:
“是啊……朕的确是要让孩子们,也能说这样的话出来呢……便是眼下,忠儿孝儿他们几个不会说了……可日后,朕还是希望,媚娘的弘儿,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呢!”
德安却一怔:
“弘儿?主上……您这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武姐姐她……”德安立时兴奋起来。李治却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微有些遗憾地摇头道:
“媚娘眼下的身子,还未调理大好,怎么可能?只是……只是朕真的希望,朕与她的孩儿能叫这个名字。”
德安闻言,却哭笑不得道:
“主上……这……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您怎么就急着给定了名儿了……是位皇子还是帝女都尚且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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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元年八月二十五。因近年来国事渐不安故,唐高宗李治着令,当率百官与皇后四妃,入太庙祭祀。上下闻之,皆言大善。是夜。千秋殿。萧淑妃听毕了药儿的回,冷笑一声道:
“可查清楚了?”
“娘娘安心,奴婢查得再清楚不过了。这徐太妃确是一心求死,以殉先帝不假,可是因着陛下与内侍监王公公的拦止,她可是怎么着也寻不着合适的机会。是以便着人从宫外得些毒药来解脱。想不到便是宫外这条路,也被武媚娘给堵死了……所以,她无可奈何之下,才从身边一个旧日里那杨氏安排来的小宫侍手中,得了这东西。”
萧淑妃冷笑一声:
“果然没错……本宫就说,这好端端的,怎么人就说没就没了……那个小宫侍,找着了没有?”
“娘娘安心,早就找着了。且为了不教她与她后面的主子发觉些什么,奴婢可是小心着呢!一点儿风声也不露给她。”
萧淑妃一挑眉:
“她后面儿的主子?难不成她是……”看着萧淑妃疑惑的目光,药儿点头道:
“正是。说起来她是杨宫侍的近婢,其实还是当年皇后安排在杨宫侍身边,监督她的人。只怕多半杨宫侍当时选她做这送毒的人选,为的也是早就发现这丫头的来历,所以才用……以备日后一旦被人发现,方便脱罪吧?毕竟说起来,这丫头可是皇后的人。不过这样一说,这杨宫侍,看来也是有几分心思在呢!”
萧淑妃冷笑一声:
“宫里的女人,若是没几个本事的,又怎么能活得长久?便如那刘云若贱婢一般……对了,那贱婢,最近如何?”
药儿笑道:
“娘娘安心。
像她那样的女人,不得您喜欢的,怎么还有人敢护着她?眼下也只剩不到一口气了。”
萧淑妃点头,一挥流金华彩的衣袖,冷笑道:
“如此便好……说起来,当年她也是给了本宫那么多的‘恩惠’……本宫若是不好好报一番恩,怎么对得起她?”
药儿点头,口中称是,又拿起玉梳来,仔细替她梳理长发。萧淑妃又道:
“不过皇后这边儿,还是要找一找能够将她钉死在柱子上的东西……只是一个小侍女,怕是兴不起什么大浪来。本宫要的,是万全之策……否则,只怕又要跟之前的事情一样了。明白么?”
“是。”
“还有,那武媚娘……可是当真拦着,不叫任何毒物流入云泽殿里?”
“正是。药儿也觉得奇怪呢,您说这武媚娘不是一心二心地巴望着能够立妃封嫔么?若果如此,徐惠只怕是她这条封嫔路上的一大绊脚石罢?为何她还如此善待徐惠?”
萧淑妃淡淡一笑道:
“你这般说,便是小瞧了这武媚娘了。她是何样人物?她又怎会不知,若陛下心里只有徐惠,那对她而言,徐惠活着,可是比徐惠死,好处大得多……所以,对她而言,至少徐惠在她封妃有保之前,绝对不可死的……至少绝对不能死于她手中。是以,只怕这送毒与徐惠之事,虽然是皇后的主意,多半她也是得了暗示,要设法促成此事……可是为着自己的私心,她总还是要好好儿地把这事儿拦下来的。如此一来,日后无论徐惠是死是活,她都等同拿着了此事的把柄……”说到这儿,萧淑妃突然停了一停,若有所悟:
“把柄……对了!把柄!只怕武媚娘那里,却是有皇后的把柄!”
她轻轻一拍案几,想了一想,目光明亮地看着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