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晞晨恢复了往常的称呼,宣帝瞬间觉得舒服了许多,颇有兴趣道:“哦?说来听听。”
“罪臣之父究竟有没有通敌叛国,相信皇上心中自有定论。皇上莫恼,将死之人,跟皇上说句实话,父亲不会通敌,罪臣自然也不会。父亲对皇上没有怨言,罪臣也没有。”
“罪臣不过是想着最后再为皇上效力一次,最后再替父亲完成一个心愿。父亲说他曾许诺世代忠于皇室,罪臣不想背着通敌叛国的名声苟活。”
“请皇上发落。”
杜晞晨俯身长拜,权利的游戏中,越是示弱越是会被人轻蔑,她无惧真言,反倒令宣帝生出一丝别样的感觉,这种坦荡,他已经许多年不曾体会。
轻抿一口杯中的竹叶水,唇齿留香却又不让人反感,回味处,只是浅浅淡淡的幽香。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
给人君子坦荡的感觉。
念及杜青山的好来,宣帝叹了口气,为了江山社稷,他……
“父皇!”
御书房外突然响起急急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先至,杜晞晨心头一颤,宣帝抬头看着推门而进的齐逸,怒道:“无诏擅闯御书房,逸儿,谁给你的胆子!”
若说刚才他对杜晞晨还有一丝怜惜之情的话,随着齐逸的动作,这份犹豫立刻无比坚决,杜晞晨必须死,一个能影响自己儿子心思的女人,不应该成为皇家的人!
齐逸一身血污,连夜奋战的盔甲尚未来得及换下,殿前失仪已是大罪!朝臣入宫觐见之前必须沐浴焚香,再不济也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杜晞晨的衣服板正,但是模样狼狈,齐逸模样板正,衣着狼狈,宣帝有心斥责两句,但看到他身上的血迹鱼伤痕,眸光变化几番,斥责的话终归是没有说出口。
可想而知外面的状况有多么的惨烈。没有见过战乱的人之才体会到战争有多可怕!
“你……”
杜晞晨想问他怎么回来了,意识到这是御书房之后老实的闭了嘴,在这个地方多说一句话说不定就是杀头的罪过。宣帝已经对她表露出杀意了,她要是再有一句话说不对,岂不是不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齐逸垂眸,漆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曲膝跪下行礼,光洁的地板上瞬间被他粘上几个血印子。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福。”
宣帝盯着他,不悦道:“城外的敌军扫荡完毕了?”
齐逸恭谨回道:“没有。”
御书房里的气压低了几度,杜晞晨心想完了,红颜祸水,就算齐逸不是为了她才赶回来,她也要背上这个骂名了。
“北城门被敌军攻破,城内涌入大量敌军,儿臣担心父皇安危,特意赶回来保护父皇安全。”
这些情况早些时候左庆祥已经汇报过了,他说的是实情。宣帝注意到从进来之后,齐逸的目光没有一次落在杜晞晨身上,觉得欣慰的同时又有点不舒服。
小孩子过家家,这点伎俩他还瞒不过他!
“朕这里无事,你先下去换身衣服。”
齐逸跪着没动,宣帝恼道:“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女人?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杜晞晨浑身一震,瞥了一眼跪在自己身侧的齐逸,只见他这才俯身行礼:“儿臣不敢,儿臣,这就退下。”
感觉到他的目光,杜晞晨心中一动,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支开齐逸,到了宣帝做决定的时候。
“朕绝对不允许你留在逸儿身边!”
宣帝的声音里透着疲倦,杜晞晨抬头盯着书桌的台布,明皇的颜色上绣着蟠龙,她突然觉得有点难过,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杜晞晨,朕可以放过侯府的其他人不再计较,但是你不行。”
在她意料之内的事情,杜晞晨面上波澜不惊,她甚至还在想侯府的其他人包括谁,包不包括……江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