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卿所言也有道理,某还不曾想过,如此看来大可一试?”
王安石是杠头不假,身上还带着巨大的历史局限性和政客的通病,但他的骨子里很富于冒险精神,对待新事物的态度也是容忍的。再加上多年在基层实干的经验,很快就想明白了洪涛所说的原理,也觉得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王相如果觉得可行,不妨给些实惠。朝廷邸报并不需名家手笔,就交给宝绘堂印制如何?如效果不佳分文不取,可用的话,还望王相和司马相公日后扶持一二。”
但到了洪涛眼里,宰相的态度并不值钱。此时还不像后世一般可以利用法规限制行业进入,明明很挣钱的行业却只留给国企和大资本去做。
只要别去碰禁榷品,再挣钱的买卖朝廷也只能干看着,敢抢,御史马上就会站出来告你与民争利,不光抢不到还得弄一脸灰。与其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如来点实际的,支持一下民营企业的发展,也算是让利于民了吧。
“此事……容我三思……”对于驸马这个要求王安石还真不敢马上答应下来,只要牵扯到花朝廷的钱,就没法一个人做主,哪怕是做样子也得回去开个会研究研究。
“青苗法的利弊光是朝堂上的人明白了没用,这事儿得由上向下、由下向上两方齐头并进。不如由宝绘堂先印制一批告示,仔细剖析新法之利弊得失,再由各州府县广为张贴,由百姓自己去判断得失。若使得,这篇告示就由下官捉笔,王相可信得过下官?”
看到王安石这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洪涛更来劲儿了,不从他嘴里扣出点肉末来就不甘心。你不是抠门嘛,我就专捅你的痒处,看你还不撒嘴!
“自是信得过……待明日上朝某禀明陛下,想来邸报之事可行,告示之事再议。此番来某要替官家查看妖花长势,告辞……”
看到驸马是咬死了不打算撒嘴,王安石也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了。和写告示相比,印邸报危害更小。
如果驸马的脑袋没被驴踢过,写这个东西都屈才了,问题是现在的驸马已经不是原来的驸马了,连句能让人顺利听懂的整话都说不利落,还捉笔呢,谁知道你会写出啥玩意来。
九月初,秋高气爽,飞鹰社装饰一新隆重开业了。这一天不仅来了很多风雅之士,还有朝廷里的两位宰相和皇帝助阵,并在新建的室内飞鹰场中上演了一出龙虎斗。
龙自然是神宗皇帝,虎是两只,王安石和司马光轮流上阵,最终顺理成章的被龙全给收拾了。
但这还不是最受欢迎的项目,让洪涛没想到的是,后宫的嫔妃们居然在这两个多月时间里,训练出来一支飞鹰表演队。
她们全是由官妓组成,除了打球之外,还编排进去了杂耍和舞蹈的元素,把个羽毛球愣是玩成了杂技表现。
虽然洪涛本人对这种不务正业的做法不屑一顾,但宋朝的观众们却非常喜欢,那些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太学、国子监、算学、武学和朝集院的学子们最为热情,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即便当着皇帝和宰相的面,也要向台上的官妓挤眉弄眼,极尽之能。结果嘛,没啥结果,不管是皇帝还是大臣,对这种场面好像习以为常,也不觉得有损朝廷或者皇家颜面。
还颁下奖励,鼓励下面的观众上台来和官妓们一试高低,赢了有奖、输了丢人。最终证明真是堵不如疏,真正敢上台的一个都没有,大家乐呵乐呵完事。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彩头,激起了玩飞鹰的热潮。谁不想近距离和官妓接触接触呢,而且皇帝说了,明年清明节时还有飞鹰大赛,到时候皇帝也会亲自参加。
还有几个月时间,赶紧买飞鹰具练习技术准备参赛吧,到时候可就不是一点点彩头的事儿了,如果侥幸赢了皇帝,这辈子就再也不愁吹牛的作料了。
“腊虫和白蜡树都已经找到,明日会派人送到琼林苑中,如果无误,明年开春即可播种羽化。官家之所以亲临飞鹰社,也是为晋卿筹备钱财。只是印刷一事不妥,如无必胜把握断不可大费周章,误了正事。老夫家中倒还有些浮财,晋卿如需尽可拿去。”
刚从场上下来不久,气还没喘匀的王安石就在殿后找到了正在偷懒的洪涛,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让驸马别趁机乱搞,像印刷作坊这种竞争很强的行业,赚钱的希望不大。
“王相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印刷作坊并不是我的一时冲动,和钱财关系不大。试想一下,如果本朝能向辽国输出大量印刷精美的佛经,那么顺便带一些可以治疗病痛的药膏,是不是更合理也更容易呢?据我所知,辽国对佛经和各类书籍的需求量也很大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