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涛对新旧两党之争不太关注,也不打算表明态度去支持任何一方。但身处朝堂一点都不了解也很麻烦,至少谁和谁是一伙的应该知道。
不得不说高翠峰真是个怪才,他并没有很好的政治天赋,却有非常非常强的理解能力和记忆力,凡是有关朝堂变化的事情他都记在心里。平时没事喜欢看的也都是这类书籍,就像是个活体数据库,或者叫在野组织部长。
洛阳城内的政治势力大体分成了两类,一类是祖辈传承于此的本地豪族、一类是外来的官宦。前者很希望洛阳重新成为国家政治中心,后者则多是朝堂斗争的失败者或心灰意懒之辈。
这两类人在主要政治诉求上有很多共同点,其中之一就是都对新政不太满意,所以一拍即合,逐渐就把洛阳变成了旧党的根据地。
本地豪族有刘氏、王氏、尹氏和种氏,皆是几百年绵延不绝、朝野皆荣的大家族,其中以刘氏家族最为显赫。
这个家族源起北魏,祖上刘岳曾跟着孝文帝迁都洛阳,到了唐代,刘家祖上刘政会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官居刑部尚书。
其子刘温叟历仕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北宋五朝,官至御史中丞。其孙刘烨是真宗朝重臣,历任秘书省著作郎,益州通判,右正言,三司户部副使,龙图阁待制,刑部郎中,龙图阁直学士。
目前刘氏家族的掌门人是刘烨的二儿子刘几,此人也是进士出身,但后来改任了军职,掌管过秦凤路,后又转为文职,熙宁变法初以秘书监致仕,深的欧阳修、曾公亮赏识,赞其磊落有气节。
此人生性豪爽,善饮酒、洞晓音律,常大集宾客饮至夜分乃止。闲居后更是放荡不羁,常常带着歌姬外出巡游,走到风景秀丽之地就露营在野外,连喝带玩毫不避讳。御史曾经为此弹劾过他好几次,但神宗皇帝都没有下旨处罚。
外来的官宦家族名声更响亮,首推的就是张知白。他历经太宗、真宗、仁宗三朝,官拜宰相,还曾在西京洛阳主政多年,子弟门生众多。
洪涛对张知白知之甚少,如果不是高翠峰提起都不知道宋朝还有这么一位宰相。真正让他认识到旧党势力的还是后面这几位:富弼、吕公著、司马光、文彦博、苗授。无一不是宰相和大将军级别的人物,也无一不是旧党的中坚力量。
除了官宦和豪强世家之外,洛阳也有文化思想领袖级别的大家族,比如说程家,家主叫程珦。瞧人家这名字起的,副相都不干,必须丞相。
但真正厉害的并不是这位官迷,而是他的两个儿子程颢和程颐。二程,被后世尊称了几百年的理学大师。
齐活,这两个小丫头只要抬上杠,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暂时会忘记担心害怕,也就不会再来烦自己。此时必须赶紧溜,免得被她们抓去当裁判。
去哪儿呢?也不远,就在船楼上,王冠还等着看自己的牵星大法呢。现在太阳刚刚从东边露出个小脸蛋,还不是观测的最佳时间,要等它临近中午时分观测才最准确。
利用这段时间洪涛正好可以给王冠讲讲什么叫太阳黄经、什么是经纬度的概念,具体能听懂多少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好在前路漫漫,坐船逆流而上是比陆路骑马坐车舒服的多,但也慢的多。赶上风力不足时就得靠桨划甚至纤夫拉,平均航速不到两节。
但航运有一个优势,只要天公作美有风,它就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航行,这样能稍微弥补一下航速慢的劣势,差不多每天也能走50里路。
槽船所走的路线并不是黄河,从汴口入黄之后,只走了一个多时辰又从巩县钻入了洛水。这样选择的目的只是为了安全,槽船都是内河平底船,适航性比较差又是满载,在大江大河里航行比较危险,风浪稍微大点就有可能倾覆。
相对黄河而言洛水更窄也更平静,至于说航速嘛,其实没什么大差别,黄河上风大可流速和浪还大呢,背着抱着一边沉。
八日后的清晨,船队前方出现了一座大城,北宋西京洛阳到了。在五代以前、周秦之后,占据中原的各朝各代基本都是在长安和洛阳之间选一个做为都城。再向东几百里把开封做为都城是由梁朝朱温首创,并被宋延续了下来。
至于说为何不在长安和洛阳当中选择了呢,这和唐末的战乱有关。据说当时这两座城市被毁坏的非常严重,到了光启八年河南尹张全义入城时,洛阳城中已不满百户,成了一座死城,长安则更甚。后人可能是嫌它们晦气,不愿意再花大力气翻建,干脆换个新地方重新打鼓另开张。
但再怎么说也是多朝故都,底蕴还在,不管是梁朝还是宋朝,都没完全摒弃这两座古城,一致把洛阳设立为陪都。长安地位稍微低一些,但也是重要城市,也就是洪涛要去上任的京兆府,可称得上是宋朝的西大门。
“这里就是隋唐时最大的市集,称作丰都市,也做南市。只可惜物是人非,早就成了农田,再不复当年繁华之景。”
王冠知道驸马是第一次出远门,主动当起了导游,指着洛水岸边的一片田地,一边说还一边捋着胡子,很有指点江山的架势。
这些天他在船上可遭了大罪,驸马的牵星术确实厉害,只需拿着那个装了几面小镜子的复杂器物冲着太阳祭拜,然后在用鬼画符在纸上一顿乱划,再对照太阳在天空的位置,就可以明确当前的具体位置。
试验结果他看了多次,不仅位置相差不多,还纠正了地图上的诸多错误。可问题是让他自己摆弄就全瞎了,任何一项都玩不转,无奈只得听驸马的,啥也别想,从头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