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涛的目的也不是要问孩子们要答案,他仅仅是想给孩子们一个启发,让他们利用以前学到的、看到的、接触到的所有知识、经验,进行一次大脑演习。
这也正是自己教育他们的最终目的,没必要成为若干个自己的翻版,但最低限度也得是愿意思考、会思考、有能力思考的人。只有他们会思考、乐意思考、善于思考了,自己这笔财富才算真的留下了。
这顿涮羊肉足足吃了一夜,不是食物太丰富,而是孩子们的想法太多。她们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理念,一旦发现别人所讲与自己差异太大,马上就会互相争论优劣,跑题歪楼是常态。
洪涛并不是主讲,他只在关键时刻出面维持一下会场秩序、打击一下太嚣张太霸道的孩子,把言路畅通之后就去当听众。乐滋滋的看着孩子们因为意见相左争得面红耳赤、搜肠刮肚的找出理由说服对方。
“好了好了,辩论暂告段落,天亮该睡觉了,晚上接着来。新军的训练可以松一松,士兵们也累了,让他们也舒服几天吧,反正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对了,警戒不能松懈,大风大浪咱们都闯过来了,千万不能晚节不保在阴沟里翻了船。”
眼看帐篷外面已经露出了青色,新军的起床号都吹响了,洪涛不得不把王大和王九分开。这姐弟俩今天算是卯上了,不管说什么事儿总是站在对立面。
这要放在往常,打死王九也不该挑战大姐的权威,但今天有了他这个无良老爹坐镇,不分长幼、无论尊卑的规则一出,终于引出了一位革命者,后面还有个不太坚定的追随者王十二。
至于说讨论的结果,根本没结果。王九主张以法治国,但要鼓励工商业,规范官员行为,进而要求皇帝自律。显然更趋向于法家,只是趋向并不纯粹。
王大和王三则是萌芽期的者,主张以军队为主,用对外扩方式张转移国内矛盾,并削弱皇帝的权利,实在不成换个皇帝也不是不能讨论。
王七和王十一属于中间派,既不完全同意王九也不全支持王大,觉得这两种方式都不足以降低出错的几率,不过他们俩也提不出更新颖的想法。
这倒让孩子们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十姐或者十妹之所以待人阴毒并不是她天性如此,百分百就是和养父学的。
养父有很多分身,有的孩子继承了坚毅勇敢,比如王大、王三;有的孩子学到了机敏善研,比如王四、王五、王七;有的孩子受到精于算计的影响,比如王二、王六和王八;也有的孩子变得和王十、王十三一般。
“这个姓商的家伙坏透了,他说民不能学习、不能做买卖、不能做工、不能随便走动、不能有太多娱乐,分心的东西太多就不能安心种地了。他还说……”
看到养父对商鞅这么恨,王十二立刻站稳了立场,开始揭发检举,打算多提供一些商鞅的罪证让养父好好批判批判。批判痛快了,大家就没事儿了。
“你也看了?”可惜王十二拍马屁的功夫太差,经常拍在马蹄上。
“……是、是郡王……不对,是齐王殿下的书,九哥和孩儿借阅而已……”王十二立马就傻眼了,他拍马屁不在行找替死鬼倒是很熟练,一下就把责任推到了赵佣头上。
“……怪不得呢,干什么吆喝什么。本官可以非常负责任的说,商鞅这套驭民之术只适用于战时迅速提升国力,且副作用非常之大。秦国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它既是受益者也是受害者。强国必先智民、富民,国家是一家一户的集合,民为骨国为皮毛,骨头都酥了皮毛能油光发亮吗?”
这次王十二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一听说是赵佣的书洪涛立马就消了气。人家是奔着未来皇帝去的,读一读这种驭民之术再正常不过,不读才不正常。
至于说商鞅讲的对不对,这话要两说。对于统治者而言这个办法太尼玛对了,假如能百分百执行,那整个国家就是个大蚂蚁窝。
统治阶级是蚁后,其他人全都是蚂蚁,除了干活之外不给蚁后添一点麻烦,既不用考虑教育也不用为医疗、养老操心,管理成本非常低、管理效率非常高。
但人不是蚂蚁,之所以称为人,源于有思想、有欲望、有私心。灭人性一时可以,时间长了没有成功的案例。总体上讲是不可能的,只要灭不了人性,这种统治方式就无法长久。
这个结论并不是洪涛的总结,而是被历史证明过。秦国二世而亡就是案例,另外后世有人也曾经尝试过商鞅的驭民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