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宣布完七大百户的任命之后,本来还要任命新的总旗官和小旗官,一来这个需要很长时间,再则士兵们的战功,还需要细细确定,暂时就没有当众宣布。
此外,伍少陵拨给的那些士兵,鱼龙混杂,原来为了要尽早克复伏羌堡,士兵们几乎没做调整,现在战斗结束,暂时没有大的作战任务,正是整训的好机会,兵油子等不适合待在军队的士兵,必须调整出去,他们归属,或者去火军,或者去牧羊,如果再不合适,那只能强制退役了,李自成的观点,就是宁缺毋滥,千万不要让这些兵油子祸害了整个军队。
李自成给几名百户三天的时间,让他们整训各自的属下,但为了保持军队的稳定,加上又是在大胜蒙古人之后,第一次调整的幅度不能太大,他自己还要去卫里给将士们请功,整训士兵的事,就交给各位百户们了。
天刚放亮,李自成就起了床,在操训场跑了八圈,弄得浑身是汗,何小米打来清水,他简单擦了身子,正坐在方桌前喝着温茶,梁文成就过来了,“自成,给卫里请功的文书写好了吗?”
“昨夜就写好了,正要让大人过目呢!”李自成使个眼色,何小米将放在床头的文书取过来,双手交给梁文成。
梁文成尚未看完,眉头就皱起:“自成,这文书……”
“大人,文书有什么问题吗?”从心里上,李自成已经将梁文成看做自己人,所以说话就随意些,“属下完全是按照实际战功写的。”
“自成,你有所不知,”梁文成在卫里呆了多年,对于请功的实际操作,自然熟悉多了,“卫里一般不会给士兵军功,而且上报给卫里的请功文书,到了卫里,一般都会被砍掉一半,自成如果按实际上报,卫里怕是给不了多少银子,至于伤亡士兵的抚恤,卫里已经多年没有发放了。”
“梁大人的意思,请功必须夸大其词,经过卫里的删减,方能保住实际军功?”李自成最讨厌这种内耗,难怪明军的战斗力越来越弱,都是这些逆臣们惹的祸。
“除非自成能说动伍公公。”梁文成只得苦笑。
“伍公公?”李自成摇着头,现在伏羌堡已经克服,他的属下集中了卫里的大半士兵,伍少陵不利用粮饷掣肘就不错了。
匆匆吃过早饭,李自成将请功文书重新誊写了一遍,蒙古人的伤亡,已经扩大到近百人,只是部分尸体被抢走了,而突袭伏羌堡的蒙古骑兵,竟然达到两百余人,明军自身的伤亡,也从二十九人上升到六十七人。
梁文成看着刚刚誊写的文书,不禁笑道:“自成,这样也好,蒙古人越强大,西宁卫越离不开你,伍公公将来就是想动你,也不得不掂量,至少在无人替他镇守这两个军堡时,他是不会对你下手的。”
“那我岂不是养贼自重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
{}无弹窗烈日当空,将操训场晒得几乎皲裂。
为了避开中午毒辣的阳光,李自成将庆功会挪到傍晚,除了镇守在镇海堡的那个百户,所有的士兵都列着队在操训场等待,汗水早就将他们的夏衣浸湿,但谁也不敢东张西望,一旦被人盯上,千户大人可是会杀人的,况且今天开的是庆功会,说不定功劳也有自己的一份。
绝大多数士兵还是慑于严格的军律,对军功一事,从来都是军官们的专利,士兵们能得到足额的粮饷就不错了。
申时末,红日已经偏西,但热浪一波接着一波,一点也没有减弱的迹象,好似在考验着这些期待的将士们,李自成终于与梁文成并步出现在操训场。
士兵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正前方,无意识中行了注目礼,每个百户的军官,也是各怀期待。
李自成向正中间一站,扫了全场一眼,士兵们顿时感受到千户大人比阳光还要炙热的目光,“千户大人看到我了,刚才我还与他对了一眼……”
“本次克复伏羌堡,是全体将士同心戮力的结果,军官执行军令,士兵勇往直前,遂一举击破蒙古人……”李自成音量不高,但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操训场,所有的士兵都能清晰地听到李自成对他们的夸赞。
军官们眉开眼笑,知道接下来就是要论功行赏了,不出意外,他们将实授百户之职。
“知道我为什么迟到吗?”李自成再次将目光扫过全场,“我想看看,到底昨夜的胜利,是不是一个偶然。”
看着茫然的将士,李自成继续道:“任何一支强兵,都离不开铁的军律,刚才兄弟们在烈日下暴晒而不移动分毫,这才是我们最大的底气,我相信,经过昨夜血与火的洗礼,我的兄弟们已经成为了合格的士兵,”顿了一顿,他突然提高声音,“今后,我们再不是人见人厌烂兵!”
士兵们心里激动,却无法用言语表达,他们虽然不指望升官发财,但在千户大人的眼里,他们已经洗去了“残兵败将”、“烂兵”的称号,他们甚至可以打败不可一世的蒙古人,更为重要的是,千户大人一直都看在眼里,不知道谁开始的,所有的士兵都热烈地鼓掌,既是感激千户大人,更是对他们自身的肯定,掌声,是唯一能表达他们心声的方式。
李自成待掌声逐渐稀落下来,这才继续道:“兄弟们的功劳,我会向卫里请示,只要兄弟们努力了,我李自成,绝对不亏待我的兄弟们!”
“啪啪啪……”
欢声雷动,掌声如潮。
“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李自成语气一转,“今天先任命各个百户的指挥官,将士们的军功,待向卫里请示过后,再行封赏。”
全场静穆,数百双眼睛都盯在李自成的嘴唇上,军官们的目光更加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