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陈副将的属下……”雷万军的声音不大,故意说得模模糊糊,指望搪塞过去,只要踏上吊桥,哪怕只是冲过去数人,也可以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斩杀城门处的守军,然后再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大家慢悠悠地入城。
城头上的总旗官一愣,心说坏了,如果是陕西、保定的援兵,或许还有这个可能,陈副将平日就在开封城内,他是知道的,属下哪有三四百骑兵?
这一定是流寇假扮的!
总旗官并不知道额头上瞬间就冒出汗珠,他急忙冲着吊桥处,用最大的声音喝道:“快关城门,他们是流寇!”
“是,大人!”把控吊桥的士兵,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大人让他们关闭城门,他们只有遵命,再说,大人的声腔都变了,显然发生了意外,情况很是紧急。
两名士兵迅速转动支撑杆,拴住吊桥的铁链,一点点向支撑杆上缠绕,吊桥也随着被抬高。
雷万军已经接近了城下的吊桥,眼看着就要踏上吊桥,忽地发现吊桥迅速升高,离开了护城河的岸提,顿时吃了一惊,他一催战马,急速向吊桥冲过去,根本顾不得身前身后的百姓了。
但还是迟了一步,吊桥的一端已经升起半人高了,即便强行让战马跳上去,战马也无法立稳脚跟,吊桥一端高一端低,战马根本无法立足。
雷万军气冲牛斗,拔出随身的腰刀,遥遥指向城头,“大胆,还不打开城门?若是误了军情,你的脑袋就要搬家!”情知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识破,却还不甘心,只差着一两步,心中实在懊恼。
守城的总旗官见了骑兵,心中亦有几分心虚,忙拱起手道:“大人可有入城的文牒?如果有文牒,小人自当开城,大人勿怪,现在风声紧,小人不得不小心从事!”
雷万军哪有入城的文牒,他连明军的讯息都没有,只能凭着骑兵的身份虚与委蛇,现在身份被识破,知道万难入城,只得一边骂,一边悄悄向后撤退。
城头上的总旗官见了,更加确信了骑兵的身份,于是拔出腰刀向前一划,大声道:“这些骑兵是流寇假扮的,兄弟们,放箭,滚木礌石伺候!”
城上忽地飘下一阵箭雨,还有滚木礌石高高抛起,也不管雷万军他们周围的百姓,雷万军知道偷袭失败,慌忙带着士兵后撤,尽快离开弓箭的射程。
两名士兵撤退不及,被流矢射中,幸好天命军的骑兵,都有铠甲护身,又不是要害部位,性命应该无忧。
城下中箭、被滚木礌石打伤的百姓,倒是不在少数,百姓们身上没有任何防护设施,又是拖儿带女,以及手提肩扛,连躲闪都没有时间。
百姓们的惨叫,丝毫没有打动城头上的守军,见天命军的骑兵去得远了,总旗官不知道从哪运来两门虎蹲炮,对着骑兵各射了两炮,直到天命军的士兵远远离开虎尊炮的射程,方才停止了射击。
雷万军等到炮声停了,方才勒住战马,回身一看,城头上的守军,正向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叫骂不绝,还有一名士兵,解下腰带,掏出小鸟,从城墙的垛口向这边尿尿!
开封府周围,百姓似乎感受到战争的气息,纷纷涌入城内,流寇每至一处,烧杀掳奸,无所不为,他们是知道的,便是身无浮财的下层百姓,也不敢留在城外,至少家中还有女眷。
西关并不是一座关隘,而是距离西城门最近的一座集镇,镇子内有茶肆、酒馆等,如果付得起银子,也能找到女人,镇内的百姓,除了以土地养活自己,不少人还开着各个店堂,既能挣些微薄的铜钱贴补家用,也方便了去开封办差的客人。
涌入开封府的流民潮,不可避免地影响到西关的稳定,虽然流寇的影子都没见到,但西关已是人心惶惶,一些胆小怕事的百姓,悄悄收拾了家财,将大门一锁,偷偷随着流民们入了城。
二月十二,快要午饭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西面传来,有经验的百姓,都知道那是战马,否则蹄声不会如此嘈杂,明显有百匹以上。
便有百姓变了脸色,早知道流寇有骑兵,昨日就该入城,流寇的骑兵来了,想逃也逃不了。
百姓们一片惊惧,却也不敢出镇子,被流寇发现了,那是死路一条,两条腿的人,怎能跑得过四条腿的畜生?
让百姓十分意外的是,这次的流寇,并没有像传说的那般到处劫掠,而是在茶肆喝了茶,更出人意料的是,他们还支付了差钱,主人不敢要,他们却是硬给,比平日的茶钱,丝毫不少。
暗中观察的百姓中,便有那细心之人,终于发现了蹊跷之事,这些骑兵,都是穿着明军的铠甲,难道他们不是流寇?
可是他们也不像官兵呀,官兵喝茶,哪有给钱的?
这世道,一切都乱套了,不过,喝茶给钱,虽然颠覆了百姓的认识,但对百姓来说,毕竟是好事,便有百姓小心地蹩过去,问他们是不是官兵。
为首的骑兵,显然是军官,顿时皱了眉头,“流寇就要来了,你们为何不入城?难道你们在等待流寇吗?”
百姓们大恐,忙一个个撇清与流寇的关系,只说传言未必当真,他们并未收到官府的通知,再说,他们家在西关,如果入了城,没吃没穿没住,迟早也是死,还不如等等看,或许流寇并不敢进犯开封也说不定……
骑兵军官一直锁着眉,显然在思索着什么,此时脸上忽地现出一丝隐隐的笑意,“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流寇已经来了,我们就是回城送信的!”
“啊……”
百姓们顿时惊呆,他们刚才没有说谎,因为没有看到流寇的影子,心中期望着流寇不敢进犯开封这样的府城,似乎有人说过,这次来的流寇是天命军,并不劫掠百姓,但谁能完全相信?不劫掠百姓,难道专门劫掠当官的?
这位骑兵军官的话,一下子击碎了他们所有的期望!
骑兵军官看了眼散落的百姓,眼中似乎有一丝不忍,“流寇已经在五十里内,不到一日的时间,就会来到开封城,你们还是快走吧,我们刚好顺道,可以护送你们入城!”
“军爷真会护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