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献策给了鄙视的眼神,轻蔑地道:“你是崇祯十三年的状元,这才四年的时间,便做到首辅,崇祯对你可是不薄呀!”
魏藻德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嘴唇翕动,两眼外翻,却是说不出话来。
李自成是看不上魏藻德这种人的,朱由检无论有多少不是,香火情总是有的,魏藻德是朱由检钦点的状元,不到四年时间就做了首辅,可以说情深义重,信任有加,但他这么快就抛弃了朱由检,主动来华夏求职,人品官品都有问题。
不过,前朝的这些官员,也不能全部放弃,华夏这么大,总需要他们效命,遂淡笑道:“首辅大人想要在新朝出任何职?”
魏藻德忙道:“能为华夏效命,是小人的福分,只要皇上和两位大人看得上,不拘如何使用,哪有小人选择的余地?”
李自成点点头,总算有些自知之明,没有狮子大开口,他淡淡地道:“华夏的天命军虽然占据了京师,但南方尚有南京小朝廷,各位说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华夏能不能快速统一全国?”
兵部尚书張縉彥见机会来了,阿盟跪拜于地,道:“启禀皇上,天命军乃正义之师,只要腾出手南下,江南不难平也!”
刑部尚书張忻也道:“皇上兵威所致,天下不久将一统矣!”
其余之人也都说些阿谀奉承的话,但并没有说到具体的办法,多是空泛之言,并没有实际的意义,从他们的话语中,唯一的讯息,就是他们这些人都愿意为华夏的建设添砖加瓦。
李自成暗暗叹口气,让这些人提出战略性意见,实在是高看他们了,他向宋献策使个眼色,宋献策起身,向众人拱手道:“诸位想要为华夏效力,就得遵守华夏的律法和规矩,否则,便是有才干之人,华夏亦不会留用。”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华夏的规矩,其实很简单,”宋献策道:“其一,每人都会降职使用,不可能官复原职,华夏朝堂,没有这么多的职位;其次,每个人在任职之前,需要明白几件事情。”
“需要我们做什么?只要宋大人说出来,小人等无有不依!”
宋献策看了李自成一眼,咳嗽一声,道:“其一,严惩制度:私下收受百两以上为贪墨,收受双方都要受到律法的处置;其二,宣誓制度:华夏的所有官员,都要信奉天主,主官任职的时候,都要手按《圣经》起誓;其三,连坐制度:官员贪墨,一经查实,全国公示,子、孙两代不得为官!”
“啊……”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华夏对贪墨行为的打击,既严厉又特别,百两以上即为贪墨,这也太严厉了吧?
李自成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果然是贼心不死,百两这个目标,已经很宽松了,如果不是考虑到将来发行纸币,存在通货膨胀问题,他倒希望像朱元璋那样,将贪墨的标准定为一两!
牛金星冷笑一声,道:“你们以为华夏还是以前的大明,任由你们将国家蛀空了?告诉你们,在华夏做官,必须守住清贫,否则,就等着进监狱吧!”
众人唯唯诺诺,虽然对华夏如此严厉的律法颇有微词,却也不敢明确说出来,他们这么多官员,华夏不会全部留用,这个时候,谁敢明着得罪皇上与宋献策他们这些高官?
李自成便让他们回去,先好好学习天命军的律法,早日成为天主的信徒。
兵部尚书張縉彥,因为主动打开正阳门接应天命军入城,算是华夏的功臣,李自成仔细斟酌,决定任命他为国防部水军司司长,让他做好整顿天津、登州水军的准备,尽快组建北海舰队。
他特别告诉張縉彥,北海舰队不是将天津和登州水军的简单相加,更不能囿于渤海,而是跨越式发展,是真正的海军,北海舰队的舰船,必须能在大海中常态化航行和战斗。
随后李自成又召见了其余的官员,因为人数太多,每一批有上百人,实际上也没怎么甄别,只是将其中年龄特别大的官员剔除,剩余的官员,都简单进行训导,然后让他们留在家中,多学习天命军的各项律法,等候听用。
皇极殿与紫禁城内所有的宫殿一样,粉红色的高墙,明黄色的琉璃瓦,殿内和殿外的御道上,铺设的方砖,称为“金砖”。
金砖并非由黄金所制,而是来自苏州的六十三家御窑,无论是取土,还是烧制的方法,都是密而不传,尤其是最后一道工序“泡油”,是将金砖泡在桐油里,显得光泽鲜亮,还能延长寿命。
加上从苏州长途运输过来,这种方砖,价值实在不啻于同等重量的黄金。
崇祯朝的文臣武将,此刻就立在皇极殿外的金砖上,每人一块,品级高的人在前,品级低的人在后。
臣子们身上的品级,都是大明的品级,到了华夏朝,已经不复存在了,但官员们已经习惯了原先的秩序,虽然有上千人,却也丝毫不乱。
他们按照以前上朝的规矩,天不亮就来到午门外,辰时入了午门后,在皇极殿外等候,但殿门一直是关闭的。
直到太阳升起一竿子高,皇极殿的殿门才缓缓打开,官员们一阵骚动,众官纷纷向殿内张望,那些站在后面的人,或者生得矮小者,都是踮起脚。
但殿内似乎一切如常,根本看不到人影。
小太监扫了一眼,朗声道:“皇上传旨,着各位阁臣、各部尚书觐见!”
阁臣?尚书?
殿门外顿时议论纷纷,为何只有阁臣、尚书?我等可是来得比他们更早……
小太监咳嗽一声,道:“肃静!这可是皇极殿,谁敢在此喧哗?皇上有旨,不尊华夏号令者,立即赶出去!”
众人忍气吞声,却也不敢说话。
阁臣、尚书们都是站在最前面,他们在首辅魏藻德的带领下,趾高气扬入了皇极殿,跨过殿门的时候,魏藻德还回身看了一眼,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入了大殿,小太监高声道:“还不叩见皇上?”
众人来不及观看,忙叩拜于地,“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自成淡淡一笑,道:“平身吧!”
“谢皇上!”众人起身后,按照原先的惯例,立在李自成的面前。
皇极殿还是那个皇极殿,龙椅还是那个龙椅,朱由检坐了十七年的龙椅,现在换了主人,谁也不知道新主人的性子。
众人惴惴不安,勉强抬起头,看到新主人的身后,曹化淳手持佛尘,正闭目而立,他们才稍稍安心。
人在未知而恐惧的环境中,总是希望见到熟人。
新皇连曹化淳都使用,难道他们这些大明的重臣,还不如曹化淳这个宦官?与曹化淳一一样,打开城门接应天命军入城的兵部尚书張縉彥,暗中松了一口气。
众人心思稍定,这才有时间观看新皇的真容:方口阔面、虎目生威,便是面沉似水,也是露出王霸之气!
果然是人中龙凤,难怪推翻了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