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最后一堂是讲经释义课。
学生们早已经饥肠辘辘,可惜秋夫子又拖了堂,拿着一卷书,拖着长长的语调在那讲《四书》。
等到秋夫子说一声“下课”,一群人一哄而出。
江蓠被春莺和褚莲音拉着跑。
“今日是孙厨娘亲自下厨,听说会有叫烧鸡,快些走,去晚了恐怕就要被森柏那帮人吃光了!”
江蓠慢悠悠地拿着食盒:“阿姐,春莺,你们自去,我不吃肉。”
春莺翻了个白眼:“是是是,咱们江小姐可是仙子投胎,吃不得凡间的荤腥!”
褚莲音本也想说上两句,可听春莺这般说,却又心疼上了,骂春莺:“你自己要吃肉便吃去,带上我阿蓠妹妹做什么,我阿蓠妹妹要吃什么便吃什么,关你何事!”
江蓠见两人又要吵上,忙道:“阿姐,春莺,你们若再不加紧,那叫烧鸡恐怕就真要让人吃没了。”
褚莲音和春莺同时看她:“才不会!”
“那便快去,”江蓠道,“不必管我,我食素。”
两人心念照烧鸡,果然三言两语就被劝动,抛下江蓠,当先往食舍跑了去。
江蓠则慢悠悠地到了食舍。
一进去,就感觉许多人目光落到她身上。
她是惯了的,只往里看,找褚莲音。
褚莲音朝她招手:“阿蓠妹妹,这儿!”
江蓠嘴角扬了起来,才要走过去,却见褚姐姐和春莺坐着的长形案几边,坐了一排人。
唯一空着的位置,旁边是沈朝玉。
沈朝玉取了副筷著,安静地坐那吃,银筷玉馔,普通一碗汤面,在他手里成了琼浆玉露般的东西。
周围许多女郎偷看他。
江蓠止了步。
“阿蓠,快来!”
春莺也叫她。
沈朝玉抬头,江蓠却是按住腹部,做了个不那么舒服的动作:“褚姐姐,春莺,我突然有些事,你们…”
女子脸儿泛红,眼眸含泪,像是有件难以启齿的事。
褚莲音立马就明白了,忙道:“阿蓠妹妹自去,一会阿姐给你打份饭。”
“好。”
江蓠留了食盒便走。
后面隐隐传来一阵笑,她红着脸出了食舍,等走远些,脸上的急切下了去,开始缓缓向甲字楼去。
只是,也没去甲字楼,反而转去了那满是睡莲的池塘,望着那池塘发呆。
这样…便好了吧。
她想。
只是心底有些酸涩,江蓠看着那被风吹得摇曳的荷叶,心想,这荷叶倒是生得好,浓绿肥嫩,若是用来包了米饭塞进竹筒里,做荷叶饭倒是不错…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却听到一阵踏过松枝的声响。
她一愣,转过头,却见沈朝玉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双黑如沉潭的眼睛盯着她,不知看了她多久。
许是夏风太迷离,江蓠没有立刻移开眼睛。
连风都好像静止了。
她狼狈地移开视线,却注意到沈朝玉拿在手上的食盒,红漆制,上面的花纹…
是她的食盒。
“它为什么在你这?”
“褚莲音给的。”
“褚姐姐为什么给你?”江蓠说完,突然摇了摇头,“罢了,不重要。”
她伸手要接食盒,抽了抽,却没抽出来,抬头,沈朝玉那双明目灼灼望着他。
“你在躲我。”
他用笃定的口气。
江蓠搭在食盒上的指尖颤了颤。
“没有。”她道。
“你有,为什么?”
江蓠不欲与他争辩,只道:“食盒给我。”
“除非告诉我答案。”
他望着她,她几乎以为在他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情感。
江蓠指尖一颤,旋即道:“你撒手!”
她几乎是带了一点恨意地去抽那食盒,以为这人又不会松手,谁知这么一用力,食盒整个落在了地上。
菜汤全部撒了出来。
江蓠目瞪口呆地看着地面,突然转身往外走。
“江蓠。”
后面道了一声。
江蓠脚步顿了顿,突然又回过身来。
“你问我为什么,”她望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全是灼热的暗涌,“沈朝玉,你当真不懂吗?”
对着那双眼睛,沈朝玉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来找我了。”
她道。
说着,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