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翰的自尊心又一次被击得粉碎,碎尸万段的那种。
“杨兄,你说我们读书何用?”张翰苦笑一声,却已泪眼迷蒙。
杨如秋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一如刚才见到李浈那样。
“泽远贤弟,你没事吧!我与老李又来看你了!”张直方刚一进门便扯着嗓子喊道,惹得李茂勋一脸的嫌弃。
李浈依旧慵懒地靠在凭几上,一段时间的相处,其早与这二人异常熟络,而二人也对李浈看似无礼的举动毫不介怀。
只见李浈伸着脖子看了看二人空无一物的双手,当下便是不耐烦地说道:“你俩一天来我这八次,却从不见带什么礼物过来,也不学学人家!”
说着,李浈指了指偏厅的方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李泽远,你说这话便是忘恩负义了,若不是我张直方在这军中广布谣言不不,传言也不对,流言”
“是谣言!”李茂勋很确定地说道。
“胡说!哪里是谣言了!”张直方梗着脖子争辩道。
“不是谣言,你说得我都快拔剑自刎了,怎么是谣言呢!”李浈白了一眼张直方没好气地说道。
“大郎,其实方进兄若不这么说的话,咱们哪来的这么多不义之财!”严恒咧着嘴笑道。
一听此言,李浈气得险些吐血,高骈却是忍不住捧腹大笑。
“严恒兄弟说得不错,如今这卢龙一镇大小官员怕是有一半都来了吧,你这每日的进项比我一年的俸禄还多,不过才吃你几顿酒肉便心疼了?”张直方大笑,自顾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嗯,方进说得有理,不过几顿酒肉而已,于你而言九牛一毛!”李茂勋也坐至张直方身旁,笑着说道。
“你们两个以前不是冤家么?怎么到我这里却又成了一丘之貉了!”李浈笑骂。
自从那日李茂勋为张直方求情戴罪立功后,张直方对其态度也大为好转,直到在吃李浈这件事上,二人已是变得不分你我了。
玩笑之后,李茂勋这才正色问道:“泽远,你需如实告诉我,这三千兵马你是真的不打算还回去了么?”
“不论何人来见,一律偏厅候着!”李浈怒声呵斥道,而后又对郑畋说道:“烦劳台文兄代我应付一二,便说这厢有要客来访!”
郑畋闻言心领神会,赶忙应声称喏,而后转身离去。
杨如秋的脸上依然一如方才,不卑不亢,波澜不惊,反倒是张翰的神色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仅仅是方才来的这些官员,无论文官还是武将,哪一个都要比自己官阶大上不少,但在李浈这里却被统统赶到了偏厅避而不见。
“杨副使,李,李将军真真的只是行军司马么?”趁李浈不注意时,张翰凑到杨如秋身旁低声问道。
“怎么,张副使以为呢?”杨如秋反问,略显诧异。
此时却只见李浈稍稍一探身,冲张翰笑道:“敢问张副使是几品官职?”
张翰闻言后顿时一愣,而后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随后苦笑一声道:“在下职事官阶从八品,散官官阶乃是正七品的宣德郎。”
“哦,若我没记错的话,宣德郎是正七品下吧!”李浈重新将身子靠在凭几上,脸上漾着的笑,如沐春风。
“李司马所言不错,确是正七品下阶!”虽然张翰并不相信李浈真的会不知道,但还是如实答道。
“哦,不知张副使那银鱼袋”李浈指了指张翰腰间的蹀躞带。
张翰闻言不无得意地答道:“在下乃是开成元年殿试二甲,文宗皇帝陛下所赐!”
“开成元年”李浈想了想后,又问:“那便是十一年前了?”
“正是!”张翰答道。
作为当年殿试二甲,一直以来张翰都以此为荣,也因此对那些非科举出身的官员多有鄙夷之意。
学高,说话行事自然也便张狂些。
“哦,十一年了,敢问张副使怎么还是个从八品的节度副使?这其中可有何隐情?”李浈面带讶异之色,探身问道。
看上去似乎并无取笑之态,听上去却尽是嘲讽之意。、
严恒与高骈二人闻言顿时纵声大笑。
笑得毫无顾忌,笑得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