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已经晚了。
一双绿幽幽的眼睛伴随着硕大的身躯,倏地扑上来,眨眼就近了他跟前。血盆大口张开,足足能塞得下他的整颗脑袋。
斑斓的、雄壮的身体,好像是一堵巨大的墙,将他整个人压倒。
“嗷……”
一只吊睛猛虎。
一只因大雪封山,只恐早就饿极了的吊睛猛虎。
啸声是一种威胁,一种征服猎物的强大威胁。猛虎对刘裕,那是势在必得。
刘裕征战沙场,什么样的敌人没见过,虽然从未见过谁人徒手杀死猛虎,可他不信,他就是今夜遇难之人。
电光石火之间,他狠狠一拳砸中猛虎的眼睛,整张脸猛地避开猛虎的大口,右脚飞踢,直踹猛虎的腰腹位置。
猛虎实在是太大了。
又是这样接连下雪的夜晚。早就是饿了多日,所以才会选择在深夜的时机袭击猎物。
而他很不巧,就成了那个猎物。
或许是他经年打仗的人,力道太大,猛虎腰腹上挨了一脚,像是受了不轻的伤势,不由得啸叫一声,微微一个踉跄。就是这么微微一缓,刘裕却是抓住了机会,右拳像巨大的石头一样,再一次狠狠砸向了猛虎的眼睛。
猛虎吃痛,愈发张大了血盆大口,腥臭的味道熏得人恶心欲呕。尤其那猛虎的涎水,竟已经滴落在了他的衣裳上。
“嗷……”猛虎又叫了一声。几乎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去,可惜他抵抗力太强,一时竟陷入了僵持。
帐篷处,刘浩轩终于听到了什么,飞快冲了出去。手执一只火把匆匆奔来,正见刘裕与猛虎较劲。
他大惊失色,心中又是害怕又是焦急,大叫一声,炸毛一般举着火把凑近,拿火把去驱逐猛虎。
北风呼呼地刮着,天地间一片混沌。战马跑起来有些吃力,刘浩轩终于追上了他。两个人骑了一天的马,累得不行,而他们的战马也已经跑了一天了,定然不必他们更累。
刘浩轩颠簸地整个人都要不好,却不敢多提什么意见。只是认真老实地跟着他。
刘裕又跑了十来里路,战马吭哧吭哧喘息,山梁上全是积雪和落叶,林木森森,草色却还不错。南朝天气,本就不太冷,但这大山之上,却也是白雪飘零,空气刺骨。
刘裕纵马奔到一处背风的山坳,涧四周漆黑,却十分干净。他跳下战马,丢了马缰,任由马儿往旁边自在逍遥。
刘浩轩忙从马背上取下来行军帐篷,就在山坳处搭建起来。他们带来的行军帐篷十分简易,却很实用,乃是军队作战的必选。原本,天气稍微好点,他们根本是用不上这个的。两个人随便找个山壁处,背靠背睡一夜也就罢了。但这深山野岭,积雪深深,别说刘浩轩,就是刘裕自己也是不敢胡来的。
若真就在北风积雪中睡一夜,恐怕是没办法看到天明的日出了。
非得冻死不可。
刘浩轩搭行军帐篷是一把好手,或许他在军队里也亲自为刘裕搭帐篷。等他搭好之后,刘裕还没从奔波的疲惫中松散下来。两个人进了行军帐篷,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拿出干粮来。
刘浩轩生火,刘裕拿水壶装了些干净的雪,就这么拿在篝火上煮起来。
水壶是陶的,烧起来不算快。二人坐在帐篷里,时不时拨弄一下帐篷外的篝火,慢慢就暖和了全身。等到他们拿树枝串起干粮烤热,缓缓撕扯下来往嘴里送,刚巧那水也就开了。
一人分了一杯,小心翼翼就着干粮吃下,顿觉四肢百骸都暖和了。
刘浩轩转头一笑,“大哥,如今咱们还真就成了兵油子了,在这荒山野岭上,吹着北风,喝着热水,竟然不觉得委屈,反倒觉得真他娘的舒坦。”
浣风楼中娇生惯养,出来打仗,竟也练就了一身铜头铁臂。在这雪夜寒风之中,偏生还生出了豪迈的感慨。
刘裕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他此行,却没多少欣赏风景,感慨人生的机会。全幅身心都在寻找万毒谷,确定孩子身份的事情上。
刘浩轩见他不愿意多言,也就跟着闭上了嘴巴。两个人吃喝差不多了,将那篝火拨的黯淡了一点,约摸是烧不到天亮的。
刘浩轩起身,道:“大哥,你先歇息,我去寻些干柴来。荒山野岭,豺狼猛兽最多,若是没有火,咱们恐要吃亏。”
刘裕拉住他,脸色严肃,“你先进来睡吧,我去捡干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