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里面,那股浓郁的化工味,隔着口罩都能闻得很清楚,比之前他们来得时候还要浓郁。梁健感觉眼睛都辣的疼。梁健心中奇怪,就问女人:“为什么感觉味道比之前要浓了?”
女人抬头指了指厂房的墙上。梁健顺着看过去,厂房墙上安装了很多大风扇,但都是停着的。女人说:“你们来的时候,风扇是开着的,你们一走就关了。省电。”
梁健暗暗记在心中,跟着女人往前走。女人走的路,和之前他们走的不一样,她带他走的是靠着边上的。走不多远,梁健就看到了之前引起他怀疑的那些大纸箱子。
这时有人看到女人带着梁健进来,就走了过来,拦住女人问:“你怎么把他带进来了?”
女人说了一句:“你别管。”然后就带着梁健继续往纸箱子那边走。梁健隐约听到那人的叹气声。
很快,两人就到了纸箱子跟前。女人喊了一声让梁健帮忙,然后一起将一个大纸箱子推开。纸箱子下面,是一层黑色的塑料膜。女人把塑料膜一把掀开,一股即使在这个弥漫着浓郁化工味的地方也能清晰地闻到的臭味立即扑面而来。梁健忍不住就偏过头去,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继续看去。
黑色塑料膜下面,是木板。女人又掀开木板,才看到下面的真容。下面是一条水沟,看着似乎比较深,倒也不宽,大约四五十厘米宽,一种几乎呈黑色的水正泛着泡沫,往厂房外面流。
梁健看了一眼,问:“这厂房里堆得箱子下面,都是这些吗?”
女人回答:“差不多都是。”
梁健心里有些沉重,又问:“这水是放到哪里的?”
女人说:“有一些是放到污水处理池的,有一些就直接排到松塘江,还有一些,是通过车子往外面运的。”
梁健皱眉,问:“往外面运?运到哪里去?”
女人摇摇头,说:“具体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似乎是把那些脏水都放到下水道里去了!”
梁健心中猛地一跳,如果这女人说的是真的,那这横申印染的问题可是大了去了。看来,这棺材已经找到了,还是很大的一副。只要能拿到证据,那么就算是关停横申印染,也不是一件难事。只不过,梁健心里却没什么喜悦感。如果女人说的是真的,横申印染真的将废水运出去,灌到了下水道中,那么污染的就不仅仅只是松塘江的水了,梁健的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他给这废水沟拍了照片后,认真地问女人:“我不要听说,他们是不是真的将那些水都灌到下水道里去了?”
女人有些犹豫,梁健有些着急,劝说到:“你要知道,如果这些水真的灌到了下水道,那这个问题就很严重了,宁州城里那么多人,每天的日常用水,都会有可能出问题。”
女人似乎是被梁健的话说动了,回答到:“我看到过几次,半夜的时候,会有那种罐装车从外面进来运废水出去。至于到底灌到了哪里,我没看到过。”
梁健听女人说完,想了想,掏出手机,给高成汉发了个短信,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高成汉。至于高成汉看到这个消息后,会作何反应,梁健并没多想。他相信高成汉,一定会处理好。发完后,梁健想了一下,问女人:“你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这边的污水处理系统?”
女人说:“污水池那边,有墙围着,平时不让人进,我只能带你在外面看看。里面进不去。”
梁健说:“外面也行。”
罗涛却不肯死心,说:“梁老弟就别谦虚了,这宁州市谁不知道,梁老弟就是张省长面前的红人。梁老弟在张省长面前说上一句话,抵得上别人说上十句话的。我们企业的生死,就是梁老弟一句话的事情。”
梁健听这话,心中却是一惊。虽然这罗涛肯定是有故意夸大和奉承的嫌疑,所谓,无风不起浪。不可否认,这宁州官场,或者和官场有关的圈子中,肯定有类似的传言。这样的传言,对他对张省长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梁健心里想着,嘴上说道:“罗主管这是哪里听来的谣言。我曾经是张省长的秘书,张省长他提携我是有的,但要论说得上话,那得是张省长现在的秘书萧正道处长才是。他才是省长跟前的人。”
罗涛没有再与梁健辩驳到底梁健能不能在张省长面前说上话,转了话锋,说:“无论如何,还请梁老弟帮帮我们企业……”
梁健觉得有些烦,不等罗涛说完,就打断道:“这高厅长也说了,经济转型是大势,你们企业要是不整改,那么等待你们的,肯定是淘汰。难道你们想被淘汰?”
罗涛回答:“我们自然不想被淘汰。我们也想跟上经济发展的趋势,但是这整改得要慢慢来,这一下子就得让我转过来,这弯转得太急,容易翻车。梁老弟,你想想,我这企业有几千号人等着我给他们发工资去养家呢。这要是真翻了车,那他们靠什么过日子?”
罗涛的话乍一听,还挺有些道理,梁健要不是做过些功课,明白一点这些企业背后的沟沟道道,恐怕此刻就动摇了。
梁健看着罗涛,想,若是一口拒绝,恐怕他还不会走。于是,口中便道:“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但是高厅长的脾气你应该也清楚一些,我只能说我试试,但具体会是结果,我不敢保证。”
罗涛见梁健松口,不由大喜,忙说:“只要梁老弟在待会的会议上肯替我们企业说上几句就行了,其余的,梁老弟不用担心。”
罗涛的话中,露出了一种信心,仿佛只要梁健站在他这一边,他就胜券在握一般。梁健心中不由起了疑惑。
罗涛又连着谢了好几声,说了些隐晦的话,然后起身离开。他走后,梁健起身,想去吃点水果,走近一看,却看到水果盘下压着一个红包。梁健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看来这些人,还是老一套。
他将红包抽了出来,捏了一捏,红包里是一张卡,不知是购物卡,还是银行卡。梁健本想打开看一下,但想想还是算了。反正他也没打算拿,看了也没意思。
他想了想,拿了手机,走了出去。没想到,刚出门,就迎面走来一个人。是横申印染的员工,看到梁健,就态度恭谨地站住,问:“梁主席有什么需要指示的吗?”
梁健愣了一下,旋即说:“哦,我只是去个洗手间。”
员工回身指了一下走廊的尽头,说:“洗手间在那边,要我带您过去吗?”
梁健忙回绝:“哦,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
员工让到了一边,梁健从他身边走过,走了一段路后,回头,发现他还站在那里,看着他。那种目光,让梁健觉得不舒服,好像在监视着他一样。
梁健想,不会真的是监视吧。一边想着,一边就走到了厕所门口。他并不是真的来找厕所的,但刚才已经撒了这个谎,现在人看着,他得圆了才行。于是,就一头进了厕所。梁健忽然有种搞特务一样的感觉,让他蓦然兴奋起来,充满了斗志。他今天一定要将那副棺材给搬到那个会议桌上去,一举搞定横申印染这块硬骨头。
梁健在厕所待了五分钟,然后走出来,先是在门口偷偷瞄了一眼,看没人,才很快的闪了出来。梁健一笑,还真有几分抗日神剧中的那些正义特务的感觉。
他看了看方向,然后往着消防通道走去。现在的大楼都有电梯,就很少有人走消防通道了,这有益于他继续他的‘特务’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