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公主之别

九州光华 逐浪风 1517 字 9个月前

飞云子目送三人走远后,见到角落里那只紫尾金钳蝎子还能动弹,以前从未见过这么奇异的蝎子,且能在自己的惊雷中活下来,想想这蝎子定有过人之处,于是将蝎子收入囊中。

东边的天已经黑下来了,西边还能看见最后一片亮光,“我今后的修道路上,能不能碰到一个像沧浪大哥那样的人呢,一起游历天下,一起施展才华。倘若有幸得到,宁可自己多受些委屈,我也要保他平安。”想着沧浪与公孙胜的遭遇,唏嘘不已。公孙胜最后说神玄妖道在赵国邯郸城出现过,那他们应该要去邯郸城一趟了,不知道二师父会不会和他们一起去,他不想和二师父分开,经历父母双亡的迷茫后,王诩早已成为他这段时间的人生导师,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在他迷惘的时候,王诩会认真地教导他,让他看清方向;在他懒惰的时候,王诩会严厉地责备他,让他明白自己与仇人的差距;在他无助的时候,是王诩收留了他,让他再一次有了归属。如果有一天知道有人要害王诩,他一定会挺身而出,想都不会多想。如果以后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他一定会紧紧抓住,绝不放手。

想到这,飞云子心中疑惑被终于解开,调息了半个时辰后,灵气已回复大半,他将青龙珠吐出,托在手上。龙珠内蕴含的生机立刻让脚下的花草冒出芽来,缓缓抽出嫩叶,与北山其他地方形成鲜明对比。夜色降临,飞云子托着龙珠开始往北山各处飞去,他要在明日日出之时让北山上的花草树木全部恢复生机。夜风吹来,虫鸣渐起,北山的生机回来了。

暮公主回到宫中痛快吃了一顿,虽然遭到母后的责备,可她却不觉得难受。今日白公子来救她了,白公子居然还是有奇术在身的神通人士,她在白公子身后痴痴望了人家好一会儿,幸好空海月没注意,不然又得取笑哥哥。原本以为自己和男人一样,男人能干的事自己一样能干,绝不扭捏,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豪气冲天,然而遇到了这件事,她才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会害怕的人,特别希望有人来保护自己。细想起以前遇见白公子时的样子,忽然开始担心有没有失仪,白公子对自己印象不好怎么办?暗下决心明日就去求母后让她教礼仪,白公子的妹妹那般冰雪聪明又惹人怜爱,他定是也喜欢温婉些的女子,想着想着就再也睡不着了,就盼着天早些亮她好去找母后。

日出之时,飞云子已随着第一波进城的人回来了,远处的北山再也不复黝黑之色,苍青翠色掩映在薄雾之中。历经一夜的施为,北山生机已复,而飞云子耗神不少此时只想回去好好睡上一觉,不论是谁来叫都不起来,王大伯来也不行。公主今日没来请他,反而孙先生叫人来请,王大伯让来人回禀就说明日才能到。

次日孙先生翠竹居内,孙膑告知兄妹二人齐王已经决定派兵支援赵国,近日就会出发,想邀请兄妹前去,一方面兵法才传授需要实战领悟,另一方面孙膑想趁此战扬名得到师父的肯定,而飞云子正想去邯郸寻找神玄妖道的下落,双方一拍即合。二人回去和王诩商量随军出征之事,王诩满口答应,早该让兄妹二人出去见见世面。虽然他在临淄也不会住上几年,但孙膑之事尚未解决,二人心中都有一根刺,无法安心离开继续游历天下。今日暮公主依旧没派人来请飞云子,他也不在意,虽然与暮公主已生出知己之意,但在公主府内规矩太多反而不自在,他宁愿多去和孙先生辩学,甚至出去城外走走都比去公主府好。

齐威王召集军队驻扎在临淄城西门外,三日后就要出征。城门外车马喧嚣,黄尘漫天。飞云子出城去看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兵将们的家人,这一趟出征又不知道多少户人家老父失去儿子,新妇失去丈夫,多少幼子将变得和他们一样,与父亲阴阳永隔。回去的路上,远远地就看见暮公主的仆从,他知道公主又要邀他进宫了。轻叹一口气,进屋叫了月儿,又踏上了往公主府的路上。

今日的公主穿了一身紫衣女装,紫云绣短襦,宽袖藏玉臂,轻纱为摆,素锦为裙,头带金玉钗,眼含秋水意。飞云子兄妹见了这美人儿,眼都看得直了。“暮公主姐姐,你,你真好看。”月儿睁着圆眼夸赞道。

公主心中一喜,看向飞云子,小声问道:“白公子,我今日好看吗?”

飞云子心中一热,却不知如何开口,“我,我……”了半天硬是没憋出一句话来。

暮公主急了,“你,你什么你,我好看还是不好看,快说!”

一边的侍女拼命给她使眼色,“公主,矜持,要矜持!”

暮公主看见连忙柔声问道:“白公子,我今日这身衣服可算漂亮?”飞云子从未被靓丽女子靠的这么近过,之前一直把她当成知己好友,潜意识里也把她当成了男人不曾细想,今日被公主这么一逼近,登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好……好看。”说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

“白公子你唬我,既然说我好看你怎地不看我,一定是我丑了你不敢说实话。”暮公主并不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只道是自己这身穿着不合白公子心意,急的就要去换掉。

飞云子才抬起头来说道:“正是因为暮公主太好看了,与先前我认识的那位暮公主差别甚大,我一时不敢相信二者竟是同一人。”

暮公主听后回嗔转喜,心中乐开了花,面上却只是浅浅一笑,“今日略备薄酒,白公子陪我喝上几杯如何?”说罢学着扶风弱柳之姿向厅中走去,只是步子迈得太大,丝毫没有温婉之意,飞云子兄妹看得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几杯酒后,飞云子将明日即将随军出征的事情说与暮公主听,暮公主方才得心上人夸奖的几句话旋即被忘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失落。“白公子明日就走,为何不早通知我,我好为你多准备些东西。热血男儿渴望战场建功立业我懂,可知道是你要去的时候,我宁愿我不懂……”语气越来越悲凉,到最后慢慢听不清了,她看着殿外那些扎起的牵牛架子,眼里涌出泪水来。

飞云子不知如何是好,月儿也未见过这场面,不知怎么劝,暮公主挥挥手说道:“白公子白姑娘,我今日有些不舒服,不便再招待二位了,请恕我招待不周之罪。”说罢起身走向殿内,飞云子二人只好告辞。暮公主她没发觉,自己此时的步子迈得那么小,伤心之时显出的柔弱之态,已有温婉女子的感觉,只是此时无人告诉她。为什么在她刚准备袒露心扉之时,他就要走了呢?他还会回来吗?他还能活着回来吗?越想越觉得凄苦,扶在柱上哭了起来,从小到大第一次哭的这般伤心委屈,第一次觉得这宫门如此高,高到她再也没有力气踏出去。公主越哭越止不住,隐隐透出绝望来。

兄妹二人出宫后,空海月问哥哥,“哥哥,暮公主今天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哭了起来?”

飞云子此时并不识得“情”字,“我也不知。也许她是想起以前的事了吧?又或者明日我们就要随军出征,她以后没人说话了,伤心所致。”今日还有许多事要准备,先去与孙先生商量明日之事,后又要回二师父处收拾行装,来不及细想。暮公主的一番痴情泪,负了韶光。

第二日天色才亮,暮公主身着男装已经带着人来了。飞云子去开门,暮公主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开口朗声说道:“白公子,这是我第一次送人出征,你知道为什么吗?我需要你得胜,我暮公主需要你白云飞伐魏救赵得胜归来!因为我的府上需要再一次听到你的《卢令》歌,我的客座上需要你再一次坐下与我对饮,我那满园的牵牛需要你来与我共赏,你,听懂了吗?”随即将仆从捧着的宝剑拿过递到飞云子身前,暮公主说这话时豪气万丈,拿剑赠剑一气呵成,飞云子受暮公主豪气感染,郑重接下,暮公主转身上马扬鞭而去,毫不拖沓,那个他熟悉的暮公主又回来了。飞云子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高声喊道:“暮公主请保重!在下定不负厚望!”他没看见,豪气洒脱的暮公主已经留下两行热泪,只是咬着牙不去擦拭,留给他一个坚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