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珩默了默:“你是指四年前的那件事。”
“是,也不是。”沈元希吐出一口浊气,显然接下来的话,也并非他所愿:“人有私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看我宗门之内,看似平和,依旧有派系之分,哪怕非当事人所愿。”
邵珩颔首,清宁、清静二位师伯,就是典型的例子。
“可是,这是正常之事。”沈元希斩钉截铁道:“若丝毫无争,众弟子耽于安乐之地,又何来逆流而上,与天地搏长生之道?!”
邵珩想起今生种种,自己不也是遭逢挫折,才有后来奋发而为。尤其是这几年行走神州,亲眼目睹红尘种种,对沈元希的话极为认同:“师兄所言极是。可是……他们有人过了线,置私欲于宗门之上,置私欲于他人惨痛之上,这就绝非我存微门人该有的举动!”
“师尊的意思是,一方面让我从南宫昭那边入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挖出些许消息。我这位师兄,这几年沉寂无声,好似当真颓废了一般。”沈元希眉眼之中闪过冷嘲之色,“另一方面,师尊怀疑,敌人谋求气运,也许与太古时的劫难有关。”
“为何有此一说?”邵珩只觉灵台中那柄高悬雪峰上的神剑好似轻轻一跳,下意识道。
“不知道。”沈元希摇头,“师尊也只是猜测,并无根据。现在想来,可惜你说的那位昆仑山主不愿再见我等,否则问上一问,也许能解开这些谜团。”
摇姑自那日助邵珩结丹之后,就再未现身过,这令邵珩等人离开昆仑时也颇感遗憾。
邵珩却并不觉得摇姑是刻意不见,只道:“摇姑前辈也许有她苦衷,单看她明明修为通天彻地,却不能随意离开昆仑就能窥之一二,怕不是有意避开我等。若有机会,我想她一定不会吝于解答这些问题。”
“但愿如此。”沈元希最终只说了四个字,之后便离开了。
邵珩回到屋里,只觉四周空荡荡的,一股孤寂扑面而来,想起灵蛇小金还委托段景澄代为照顾,便想着明日将它带回来。
怀着满腔心事,邵珩也干脆不再修炼。
自地平关的时候起,他一直绷着一根弦,今夜干脆闭目休息。
只是睡梦之中光怪陆离,倒令邵珩第二日醒来,愈发感觉疲倦。
{}无弹窗邵珩心事重重地返回滴翠轩,还没坐稳,就又去了桃源峰晔云洞。
守门童子称沈元希还在清静真人处,尚未归来,邵珩也只能再次返回玉泉峰。
夜幕星垂,整个玉泉峰都被朦胧星光所笼罩,也愈发的冷清。
守一殿内,段景澄早已入定,其余道童杂役也沉沉入睡。
除了夜间在草丛间飞舞的流萤散发的点点光芒外,玉泉峰上下仿佛没有一丝光亮,与远处灯火通明的归元峰形成鲜明对比。
仿佛是一个蛰伏在暗处影子,日夜相伴。
邵珩心里想着姜石傍晚时摆下的棋局,久久不能静心。
他不是姜石,以邵珩今日之境界,一照面就看出陈泰臣所留残局中透露出的腥风血雨。
黑子被白子重重包围,已丧失大片领土,只余零星几点在负隅顽抗。
而最后,陈泰臣那破釜沉舟的一枚黑子,与一枚白子狠狠地碰撞,同时粉身碎骨。虽然下了这么一个完全不符合下棋之道的一子,但邵珩仍一眼看出,黑子依旧无力阻挡白子接下来的大举进攻。
乍看残局,白子已胜定了。
可是那些黑子的反抗,却无端令整个棋面都透出一股悲凉的肃杀,好似不到最后一刻,他们绝不放弃。
“天无绝人之路么?”邵珩再度摸出陈泰臣留下的锦囊,取出其中那枚玉佩把玩着:“引仙门人,你究竟为何自行离开存微?又究竟是在警告我什么?”
邵珩心头不安,那种不祥之感愈演愈烈,如同一块大石压在心口,伴随着闷热的空气,一呼一吸都是艰难。
“他们还想做什么?”邵珩反复自问着:“气运、山河珠……泉漓湖底的封印……污蔑萧先生……他们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一直以来,邵珩都认为,敌人是想扰乱神州气运,引起各方纷争,借此壮大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