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个给自己带去巨大痛苦经历的少女正在危机之中,南宫北斗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陈泰臣又与他们说了几句话后,便告辞离去了。他也未曾再多说什么,只说因为牟河寨隐秘,恐被敌人发现,所以请他们暂时安心住下。
至于与他同来的另一人,陈泰臣只字未提。
“哼,我若想走,区区一个牟河寨,也能拦得住我?”古参语气一沉。
此时,陈泰臣已走到屋外,听到这句话后面上浮起一丝笑意,声音却由一向柔和转为低沉,带着几许少有的威严:“若不信……你大可试一试。”
这难得带有兵戈意味的话传入屋内,南宫北斗正有些神思不属,未曾听清,古参却脸色变了又变,竟没有再次发怒,只是神情中带着几许咬牙切齿。
陈泰臣走回巨大的树屋门口,安静站着,一直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等到那个面具人步伐有些凝滞地走出。
他见到这一幕,似想上前搀扶,却又忍了下来,只恭敬地说:“我去看过那两人了。”
飞廉扶了扶木制面具,声音嘶哑地说:“如何?”
“南宫北斗应当是奉了宗门内的命令来南疆办事的,听他语气,月汐丫头已经知道,等她醒来,您问一问便知。”陈泰臣跟着飞廉走到一旁,低声道:“似乎是月汐自作主张将他留下的,不然我们不会现在才知道,我估计公子那边也……”
飞廉摇了摇头:“……这不重要,不过南宫北斗既然来了,就不要浪费了他的作用,借用一二也无不可,免得他到处乱跑。不过,逍遥客古参又是怎么回事?按消息,他不是应该还在云梦大泽之中么?”
此人不仅认识南宫北斗,竟连古参也是认识的。
“古参?”陈泰臣面露怪异,嘴角不自觉翘起:“我想……古参确实应当还在云梦大泽之中吧……”
“哦?”飞廉抬起头,半响才道:“你看人总是很准的……如有异动,你就与亥丁、哈图说。”
“您放心,我大概猜到那是什么人,应当不用亥丁、哈图二位巫祝出手,您也好好休息。”
飞廉的声音不可避免地透出疲倦,巫族的圣物总算令月汐的情况有所好转:“又要你多费些心思了。这次遇到饕餮老人,下次还不知会遇到谁?虽说我们把南疆局势搅成一团浑水,可自己却也处于这浑水之中,想全身而退……不容易。”
“星罗宗势大,不借此削弱其力,巫族想要一举返攻甚至……”陈泰臣压了压没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乱也好,公子虽然没说,但对六年前的事始终耿耿于怀,如借此能吸引那些人出现,也是好事。”
“……苟游那边,可有什么消息?”飞廉点点头问,他的声音愈发轻了。
“刚接到的消息,他说公子回了星罗宗。”
飞廉闻言沉默了下去,陈泰臣也未出言打扰,直到星奴儿欢喜地跑来告诉他们:圣女苏醒了。
“圣女情况如何?”相比较陈泰臣的心情复杂,另一名被所有巫族人尊称为“飞廉大人”的人却依旧平静得很。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含糊,但人人都听清楚了。
花果儿和星奴儿一直伴随月汐寸步不离,月汐昏迷了多久,她们便守了多久,熬得双目通红。
“飞廉大人,您总算来了,圣女……那日动用了数样圣蛊,消耗巨大,昏迷不醒不说,全身高热不退,两位巫祝都无法将她唤醒。”花果儿几乎看着月汐一点点长大,此刻当真是心急如焚。
圣女年纪如此之轻,但却能对付中原金丹修士,完全依靠历代巫族祭司的力量传承。换言之,凭空获取巨大的力量,自然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乃至于生命。
巫祝的住所是一间巨大的圆形树屋,年轻的巫族圣女脸颊上呈现着不正常的红色,正静静地躺在屋内正中央。在她的周围,摆放着一圈火烛,烛焰的颜色正反复的在青红之间交错闪烁。
能进入巫祝树屋的人并不多,除了花果儿、星奴儿外,也就只有牟河寨和青苗寨的两位巫祝和族长。
飞廉透过沉重的面具,看到月汐那不正常的脸色,似乎也有些紧张,步伐比先前快了许多。
花果儿正在絮絮述说当日遇敌的情景,陈泰臣上前一步制止了她。
所有人都静静地等着飞廉的动作。
当他跪坐在月汐身旁时,围绕着月汐的那一圈蜡烛的火焰齐齐猛然一涨,并且同时停留在青色。
刹那间,屋内的光线变得有些诡异。
牟河寨的巫祝名唤“亥丁”,青苗寨的老巫祝名唤“哈图”。
这两人看到那青色火焰高涨的一幕,眼中都露出一丝震惊的神色:他们为圣女布下的乃是巫族特有的祈祷之术,是由巫祝借特制神油向巫神祈祷,来保证圣女平安。
因圣女的情况是耗费巨大而巫术反噬,此术用来安抚她体内躁动的蛊母是最好不过了。火焰越旺,代表圣女生命越旺;青色越浓,代表巫神之力越大。
这位来自巫族圣地的“飞廉大人”,亥丁和哈图此前也只听说过他的名字,但从未见过。今日一见,这两人才真正信服了圣地中那位大巫祝的决断。
飞廉轻轻握住月汐的一只手,青色的火焰照耀下,他袖口隐约有一抹水色在轻轻荡漾,不细看压根就发现不了。
陈泰臣看着飞廉冷静地吩咐亥丁、哈图分别立于南北,取出大巫祝交给他的圣物轻轻放于月汐光洁的额头上,心知此时自己在这里并不能帮上什么忙,便悄悄退出了树屋。
此时已经入夏,纵然是夜间也依旧有些湿热。
他感觉到背后传来一种细微却不容忽视的波动,陈泰臣单手持着招魂幡,目光转向西侧一处普通木屋,沉吟片刻后,他便朝那里走去。
南宫北斗正在屋内闭目调息,检查着飞霜剑丸,此时察觉到有人毫不掩饰地靠近,当即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