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这时候想起这事儿?
康熙心中有些不安,难道是因为他真的做错了……
慈安宫中,康熙瞅着皇太后满面笑容的同刚刚醒来正咿咿呀呀的永璥逗趣儿,心忽的就酸了,多久了,多久没人用这般满心期待的笑脸对着他了?上一回皇太后对着他笑是什么时候来着?
康熙到底受不住皇太后同永璥仿佛心有灵犀的交流,匆匆寻了借口起身欲离,却听到皇太后少有的道了句:“皇帝得保重身子。”
眼睛有些酸,康熙轻咳一声,应了声,转身离开。
走出慈安宫,在佛堂又走了一遭,站在甬道上面北犹豫的康熙忽然明白自己刚刚为何会从回忆中惊醒,仿佛自从自己执意撤藩又力排众议的将保成立为太子之后,他的皇玛姆便不再称自己为玄烨,而是唤着自己皇帝……
夜晚,初春的风和暖中裹着寒意,总是在人无所知觉的时候冷彻了骨。
康熙在宫中漫步,捡着幽深的路径走着,累了的时候抬眼却见自己走到了钟粹宫。
想着这宫中住着的纳兰氏惠妃,康熙并没有掉头离开,负手仰头看着那紧闭的宫门,侧耳听着仿佛声声悠远的木鱼诵经声,沉声道:“梁九功,宣惠妃接驾。”
听说康熙亲至,自从胤禔被高墙圈禁在府中便仿佛这宫中隐形人一般的惠妃并没表现出太多惊讶,只是敲着木鱼的手顿了顿,一瞬间便恢复了镇定,将口中半句佛偈续上,放下手上珠串,转头指派众人按制做事,起身理了理衣裳,便搭了嬷嬷的手出门接驾。
康熙正看着钟粹宫那陌生又熟悉的夜景,听见身后动静,慢慢转身,瞧着缓缓行来对着自己款款下拜的女子,惊觉自己心中竟只有怀念同赞赏,并无他所以为的迁怒怨怼……
“纳兰氏给皇上请安。”
康熙回过神,将心中感慨放在一边,仔细打量着垂眸行礼的惠妃,当初争强好胜的豆蔻少女如今竟早已变作淡漠端方的老妇,而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也变作了顾虑重重的老者,果然最无情的是辰光之刃!
抬手虚扶惠妃,康熙缓声道:“起吧。”言罢,抬步迈入钟粹宫。
惠妃直起身,转身看着康熙的背影,唇角动了动,最后化作一个笑容,缓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