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这两个字绝对不能提。”张洋低声说,“你得表现的越想留下学习越算进步,校长比亲爸爸还亲,龙教官就像是亲叔叔一样,多问家里要钱,手里饭票多了,嘴再甜点,别树敌,多巴结班委,要不了半年就能那个。”
“谢谢班长。”卢振宇诚惶诚恐的受教,“等我爸送钱来,我先孝敬你一百块”。
“上路!”张洋拍拍他的肩膀,抬起脚来:“擦脚,过一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九点半,全校熄灯,卢振宇上床睡觉,硬板床,小薄被,室温也就零上五六度,肚里又饿,实在辗转难眠,到了一点钟,张洋起来推醒卢振宇:“起来,别出声,我带去玩。”
卢振宇跟着张洋来到教学楼的地下一层,这里原先是中学的电教室,进门要穿鞋套的,屋里灯光黯淡,几个人正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为首的正是纪律委员,那个一脸青春痘的大男孩。
张洋掏出烟来敬上,说这是自己小弟,很上路,不用担心举报,卢振宇也点头哈腰的,纪律委员说行,正缺人呢,上机,张洋你带他,新人可能不会玩。
这里的电脑是老式的crt显示器,硬盘走起来吱吱作响,屏幕颜色不均匀,速度又慢,玩的是很有年头的联机游戏,红警2。
卢振宇觉得很有讽刺性,在网瘾矫正中心,一帮班委居然领头打游戏,这就是特权阶层啊。
陪班委打了一夜游戏的卢振宇困倦不堪,本来打游戏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可他的机器实在太慢,这就没有乐趣反而是一种折磨了。
黎明时分,卢振宇用藏在鞋跟里的微型手机,其实就是一个儿童手表电话去掉表带,和张洪祥进行了一番通话,他认为这是一个好的题材,可以大做文章,搞一个报道,类似于柴静报道临沂四院那种,所以最好张哥帮自己把学费交了,再打一笔活动经费来。
“拉倒吧,你是去救人的,不是去采访的。”被打扰了清梦的老张很不高兴,“要钱没有,这种报道也吸引不了眼球,层出不穷的,太阳底下哪有新鲜事,不说了,赶紧带包子回来,挂了。”
卢振宇犯愁了,张老师的意思很明确,短平快的解决问题,不可能提供经费让自己长期卧底调查采集资料。
救出包子不难,就算是强行杀出一条血路对自己来说也是小菜一碟,但是这百十号人怎么办,都是人生迷茫期的青春少年,在这种扭曲的所谓矫正环境下,恐怕会给他们的一生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
想打破这旧世界,只有两个字,就是“革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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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休息很快结束,再次开始上课,这回倒是真格的学习书本知识了,卢振宇还没交学费,没有课本,只能和同学共看一本,男生学的是《弟子规》,女生学的是《女德》,没人教,就让他们自己念。
课堂上书声琅琅,委员们来回巡视,时不时有人举手要求上厕所,有些获得批准,有些不被批准,过了一会儿,一个带红袖章的委员来到卢振宇桌前,冷冷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卢振宇跟着他出去,走廊里已经站了三个委员,他们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把卢振宇围在中央,纪律委员负责主审。
“你刚才和陈麒麟悄悄说什么呢?”
“是不是在说校长的坏话?”
“是不是抱怨食堂吃的不好?”
“是不是在密谋逃走?”
“是不是偷藏了什么东西?”
卢振宇看着这帮十六七岁的小破孩一个个满脸严肃的样子就想笑,他们所质问的,不就是他们自己自己内心的投射么。
“没啥啊,我俩以前就认识,刚才一起抽了根烟。”卢振宇满不在乎道。
“在哪里认识的?”纪律委员继续追问。
“在网吧啊,还能在哪里。”
“烟呢?交出来。”
卢振宇乖乖交出半盒邹巴巴的香烟,纪律委员接过来,说中心校区禁止抽烟,你违反规定,成绩单扣五分,没意见吧。
“没意见,随便扣。”卢振宇说。
三个委员相视一笑,勾肩搭背的上楼去了,卢振宇刚想回教室,一个女委员站在他面前,胳膊上的红袖章写着“卫生”俩字。
“你跟我来。”卫生委员吩咐道,不等卢振宇回答就在前面带路,这是个年轻女孩,马尾巴一甩一甩的,迷彩服遮掩下是窈窕的身段,她带着卢振宇来到楼顶天台,但没走出楼梯口,只是探头观察,先前三堂会审那三个委员,正在吞云吐雾,享受着卢振宇上缴的香烟。
“你看见了。”卫生委员说,“跟我去见龙教官。”
卢振宇点头如捣蒜,心说贵校真是尔虞我诈,防不胜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