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娥很高兴,让护工到护士站借了轮椅推着自己去看望丈夫,卢振宇也跟着前往,抢在警察录口供之前获取第一手消息。
吴学峰伤得很重,包得像个木乃伊,但是更重的是内伤,内脏大出血差点死掉,可见那些人下手之狠,他先安慰了妻子,听说女儿有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后,眼睛都有了光彩。
“吴师傅,那些人要找什么东西?”卢振宇趁机问道。
“钻石。”吴学峰说,“他们要找钻石,可是我家里哪有钻石,我这辈子都没摸过钻石,就在商店里的橱窗里见过钻戒,一颗好几万呢,我们穷人家怎么可能有。”
卢振宇有些不懂了,有人找自己索要钻石是可以理解的,找吴学峰要什么钻石?除非吴思思牵扯进的这个迷案和钻石有关。
正聊着,外面进来一个人,个子不高,一米七出头,精瘦秃头,黑t恤,花臂纹身小手包,两鬓花白,脖子上一串大金链子,社会气息四溢,卢振宇当即警惕起来,站起来冷眼盯着这位中年社会人儿。
社会人看看他,问道:“卢振宇吧?”说着摸出一个黑皮警官证丢给他,证件上此人警服严整,肩膀上挂一级警督的警衔,工作单位是市局刑事侦查支队,姓名叫张湘渝。
卢振宇明白,这位是真正的老刑警,不像那些小年轻一样,穿个运动鞋背个斜挎包,眼神机警跟鹰一样,一看就是便衣。
“张队,这案子您负责?”卢振宇递回证件,把座位让出来,请张警官给吴学峰做笔录。
做完笔录,张队请卢振宇出来到户外垃圾桶旁抽烟,递给他一支金淮江,卢振宇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标识,张湘渝指了指满垃圾桶的烟头,两人都笑了,还是点上了香烟。
“你师父还好吧。”张湘渝心安理得让卢振宇给自己点上烟,很自来熟的问了一句。
“您认识张老师?”卢振宇奇道,老张的社会资源基本上都传给他了,尤其是在近江的,名单里可不包括这位老哥啊。
“不但认识,还是老交情呢。”张湘渝似乎在这件事上不愿意多提,主动和卢振宇聊起案情,问他有什么看法。
卢振宇摇摇头,说自己看不懂,这案子扑朔迷离,完全找不到切入点。
“亏你还是张洪祥的高徒。”张湘渝揶揄道,“这么点事儿还看不透彻。”他抽了口烟,望着天,悠悠说了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既然是来抢钻石的,那卢振宇就知道对方的路数了,不是pcs的残余分子就是戴比尔斯雇佣的人马,不过看这帮人的做派未免太low,不像是高端的国际杀手或者雇佣兵之类,倒像是外包的业务。
“你牛逼是吧,搁这儿跟我俩耍横是吧,信不信我弄死你!”大汉继续用手枪敲打卢振宇的脑袋,旁边另一位老铁翻遍他的战术包也没发现钻石,再听到卢振宇大放厥词,不由得大怒,飞起一脚就踹过来了,把卢振宇踢了个踉跄。
卢振宇更加确定,对方在犯罪道路上还走的不远,这做派分明就是社会人儿那一套,他心里有了底,反身一把握住了五四式的枪管,他是想学《征服》里的刘华强,把枪口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和对方唠几句社会磕,让他们知道记者也不是吓大的。
但是戏码并不是按照卢振宇的剧本往下走的,大汉见他试图夺枪,迅速开保险扳击锤,这是真想开枪的节奏,卢振宇随机应变,合身扑上,双方扭打在一起,混战中室内的灯光忽然熄灭,紧跟着一声枪响……
灯亮了,卢振宇从地上爬起来,检查身上,还好没中弹,几个家伙已经不见了踪影,自己手上的大剑鱼还带着血,酒店保安和前台拎着警棍心惊胆战的过来,问里面怎么样了。
卢振宇看看大开的窗户,那几个家伙身手倒是挺利索,见势不妙直接从二楼窗户跳出去了,远处警灯闪烁,应该是110赶过来了。
原来那几个冒充警察的家伙进来的时候,前台就察觉不对,不但报了警,还上来查看情况,发现是强盗后拉了电闸,救了卢振宇一命。
十分钟后,卢振宇被带到了派出所做笔录,他怕牵连出不该说的事儿,就没提钻石这茬,而是说自己并不清楚对方的来路,也许是打击报复吧,当记者的经常干得罪人的活儿,不知道哪路仇家杀上门来了,警察听说过卢振宇的一些事迹,对此表示认可和理解。
警察在酒店房间的墙壁上提取到一枚弹头,确实是五四式使用的762手枪弹,动了枪,案子性质就严重了,刑警支队介入。这几位老铁怕是插翅难逃。
出了这么档子事,酒店是不能再住了,卢振宇名正言顺的跑到文讷那里过了一夜,当然没发生什么,文讷是个很传统保守的女孩,没结婚是不会跨越那一步的。
第二天,卢振宇打算去探望一下吴家夫妇,可是到了城中村才发现门口拉了条封锁线,蓝白相间的带子上印着警察的字样,屋里乱七八糟跟遭受了十二级飓风一般,翻了个底朝天,吴学峰和李娥都不在,问邻居,说是昨夜里遭贼了,老吴和他老婆都被打伤住院了。
卢振宇问清楚在哪家医院,风风火火赶过去,在医院前台查到吴学峰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心里便是一惊,城中村住的都是贫困群体,打劫的都绕着走,难道吴家遇袭和吴思思的命案有关?
不光吴学峰进了icu,李娥的伤势也比较严重,只是没到危及生命的地步,她也住在同一家医院的骨科病房,卢振宇前去探望,正好遇到重症监护室的医生来给李娥下吴学峰的病危通知书,李娥颤抖着手在通知书上签了字,然后告诉卢振宇昨晚发生的事情。
“我出去丢垃圾的空当就出事了,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老吴喊快跑,我没反应过来,又走了两步,就看见几个人站在屋里,一个人拿枪顶着老吴的头,我吓坏了,转身就跑,一个人从后面追过来一脚把我踢倒了,醒过来就送到医院了。”李娥平淡的描述着经过,已经没了悲伤和愤怒。
“他们为什么要入室抢劫?”卢振宇问道。
“到底是得罪谁了,我们一家人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啊。”李娥答非所问,她的眼泪已经哭干,说话时透着绝望,好端端的一家人,祸从天上来,女儿横死,丈夫也站在死亡线上,如果吴学峰死了,她也不打算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