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小芷脱离了我想好的轨道,是我们的欢爱刺激了她吗?
不管如何,我不要更多人成为她妄心的牺牲品了。
……
——我掠出城外,一手把射向王启泰的火铳子弹全部扫在掌心,抡指反弹,被击中的火铳手立刻软倒。
“不得妄动,释放囚犯。”我向他们吐了八个字。
蒋义山颤了一下,释然道,“遵命!”
言知礼和元限却和王启泰缠战在一起,他们斗到生死关头,浑然不觉外面的变化。
我看了一眼,便知道王启泰以至诚之道预判了两人的出招轨迹,下一呼吸他会以肋骨硬吃八极拳一炮拳的代价,先结果掉元限这个难缠的对手。
言知礼他们也是做好了牺牲的觉悟,要用下一个呼吸王启泰结果元限后的短暂的新力未生时间,死死架住王启泰这个金丹,让火铳手和长枪手把王启泰连他都射成和捅成蜂窝。
死亡对他们是最好的解脱,慕容芷要他们杀死的德高望重长者的命令对他们是极大的痛苦。
——但有创造奇迹的我在,不幸不会发生。
我明白了,什么叫造福。
我人影一晃,把元限推开,穿梭到他本来要出现的位置。王启泰的灵觉被乱入的我扰动,履虎尾劈向了我的顶门。我向言知礼使了一个颜色,他难得默契地领会了我的心意,向后跃开。
王启泰这个书呆子来不及思考几个刹那里为何他的压力骤减,不管不顾地把所有掌力都集中在我的顶门。
“轰。”
我全身骨骼一震,全身劲力一空,脚下石阶裂成十数瓣。
我反手一掌亢龙有悔挡在天灵盖上,托住王启泰千斤重锤般的一击,把他的劲力全部消解。
“这是你哥哥教我的武功,我用来救了大家的命了。”
一个呼吸,我抽空的劲又回复了过来。
“善。”
他的眼神百感交集。
“已经死掉的人以后我去道歉和赎罪,现在我们去把小芷囚禁起来。她有严重的心魔,这不是她的本意。”
我说,王启泰点首。
我和他跃上城楼,慕容芷冷漠寂寥的身影往道场疾奔,她是要开启仙宫的禁法把我们挡在外面。大概她的妄心感受到了不好的征兆。
可是,我是金丹。
“轰”,我音速的一拳把跳跃起来的王启泰推向仙宫的门户,瞬时他达到了两倍音速,在门户关闭之前窜了进去。
我随后深吸一气,风咒化成我背上两翼巨翅,猛拍了一下大地。
“喷!!!!!!”
我也以两倍音速窜入了自己的仙宫。
门户“轰隆”一声在我身后合上。
“嘟嘟嘟嘟。”王启泰的头颅像球一样从最上方的台阶溜溜地反滚到我的脚边。在三个呼吸我们错开入宫的时间差内,他被杀死了。
——筑基中层的慕容芷怎么能杀掉金丹下层的王启泰呢!
我一讶,四十条蛇卫从我的金身分出,紧紧护住自己四面八方。
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仙宫大殿内落寞地坐着慕容芷,她从最高的宝座上俯视我。
还是我认识的少女模样,只是手上多了一柄杀人越货时的金目鲷。
“原来,这就是金丹的血。怪不得邪道和妖族还可以拿它来炼血丹和人丹呢。”
匕首上王启泰的血一滴滴落在台阶上,就像水晶落地的声音。
我看到了慕容芷在流泪,那是肝肠寸断的泪。
“我已经决心把自己完全托付给小空你了,我原来兴复大燕的计划里没有你,但是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唯一爱的男人,我愿意把大燕皇帝的位置给你,自己去做我们未来孩子的母后。只差最后一个考验,为什么你就不能通过呢……为了我,你不是谁都可以杀掉吗!刚才只要杀掉王启泰就行了啊!你这个混蛋!”
“你还对我藏了什么?”
我一步步走近她,每进一步都加上一倍的小心,她远比我知道的厉害和危险。
“哼。如果我唯一的男人背叛了我,我也要预备保护自己的手段——告诉你吧,在你去杀食尘虫和昂山宝焰的几天,我把仙宫真正的好东了大半。比如,仙宫有两颗混元金丹,你服食掉第一枚,我服食掉第二枚。王祥符向你交代完他的遗嘱后,我就服下了第二枚晋升了金丹。就是为了防备你突然反水的时候,我也有反击的能力。筑基中层的气只不过是我平日对你的伪装。不然我们好的时候我怎么能有体力陪你厮磨那么久呢!”
“为什么你服混元金丹时没有爆发心魔呢。当时你才筑基下层的修为?”
“哈哈哈哈哈!我早就告诉你了,拥有妄心的人是没有心魔的。我的道心就是妄心!混元金丹对我完全没有副作用!筑基的魔障是念想妄境的、金丹的魔障是天魔妄境。元婴本来就该魔障尽消,只剩道心。可那些无法确立道心的修真者怎么办呢?只要服下妄心,他们就拥有了道心!这门绝顶的神通本来就是为这个目的创造的。复兴大燕,是我追求的,是我修炼一切神通的目的!你明白了吗?”
我努了下嘴,
“能不能再优惠点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厉害的手段?”
“不行。修真者可不能把箱底活告诉对手的。”
她狰狞地笑了,
“小空,我知道你为我好,一直在想办法要摘除我的妄心,这是你道心形成的基础。但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没有妄心的我是什么东西呢?呸,是什么都不是的空壳。你的好意完全是在谋杀我,我绝不允许你那样做的。”
“这么说来,我也是像你一样走上了一条不可能的道路。”
敌明我暗,我的一切都被慕容芷洞烛,但我却不知道她的实力有多深,这种未知感让我恐怖。
“我的妄心是复国,你的妄心就是摘除我的妄心。我是绝不悔改的坏女孩,你是死不放弃的倔男孩。”
“算了,我们尽快一战吧。”
明知不可能,我也要竭力挽回。
慕容芷眼中现出异彩,里面已经丝毫没有脆弱的凡人感情,而是斩杀强者的嗜血渴望。
……
要寻觅多少次,多少年,我才能找回自己熟悉的那个少女?
当时,我们一道围着火炉品尝着美食,天南海北的胡扯,然后贪玩地咂嘴。
(第一卷《坠星山卷》终。)
第90章决裂(七)
我和慕容芷度过了蜜里调油,如胶似漆的一月。
那是如同幻梦般的一月,我们不理会外面的事情,不在乎他人的感受,只沉醉在两人的私密花园里。在我们这个鼎盛年华情-欲一旦放出,就像大洪水淹没了世界,只剩下两人幸存的孤岛。
慕容芷有几次会清醒地回到现实。但无精打采地去鹿台草草交待完臣僚俗务后,又回到了我的怀抱,开始新一轮的贪欢。
“总不能荒废修炼吧?”她偶尔会这么说。
“可是,如果不尽兴地话,念头总是不干净。不能让没有尝过腥的猫干活啊?”
“说的我好像是你的鱼一样。”
“彼此是对方的鱼。小芷的身体不像我那样在呼唤吗?”
我有时会错觉她是我的肉体,我们两块小泥巴被混在泥浆里,又捏合在了一块湿润的大泥巴。
八月上旬的时候,我和慕容芷已经能把泛滥的欢爱念头抑制下来,汹涌的爱潮变成涓滴的溪流。
她的身上多了一种果实的味道,少女的稚气如烟般渐渐褪去。我有一种得意的感觉,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业;内心又有些惆怅,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坏事,亏欠了小芷什么。
我暗暗发誓以后自己再不和其他女孩子好了,要我再想法子讨好另外一个女人,实在没有那样的心思——这天下再没有人值得我付出那么多感情了。
我们从自己划下的温泉禁地手牵着手回到了道场。
从山上看山下的城镇,到处都热闹地挂起了大红花灯。
“不是吧,我们的好事人尽皆知了?”我有点害臊。
“你的日子过昏头了?临近中秋,张挂花灯是华夏风俗。”她纠正。
原来如此,但是我稍微有点疑问的是,为什么我的鹿台上面还挂着出丧的素,城楼的上面还吊着一个新死的人——就像一块擦不掉的污迹黏在画上面。
“那家伙是谁?”
我隐隐预感我们玩闹掉的一个月里,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我们掌控之外发生。城楼下簇拥着蜂窝般的人,一身丧服的王启泰是数千人的中心,人群怒目圆睁,对着我所在的仙宫咬牙切齿。
“悬吊在城楼上面的怎么会是学仁长老?”
慕容芷咦了一声,我看到她脸色如霜地喝来绯红衣质问,“我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件一件地向我禀报,最小的细节都不许遗漏……”
我也无心听赤狐没有止境地讲述,捏了下慕容芷的手,“你梳一张妆再出去。我下去看看。”
“小空你先了解完情况再下去,道场外人汹汹的气焰,还是静观其变——”
“我是金丹,千万人我也不怕。至于情况,问问下面的人就知道了。”
小芷是把心全贴在我身上而忘记我的实力,下面的人都是乌合之众,能奈何得了我?我倒是关心学仁的死。——城楼外的人明显升腾起对我的恶意,难道他们认为学仁的死是我这边造成的?
我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是我手下的灵兽违背我的命令,做出了什么祸事?还是蒋义山的军队擅自行动,对儒者们下手?
咦,说到军队,他们似乎在鹿台内静观。
我满身甲胄的蒋义山和他带来的五百兵卒自愿做我道场外的守卫,他们都驻扎在鹿台内部。
我也不开鹿台下的城门,而是几步从近乎笔直的城墙上滑下去,顺手把学仁长老的尸体从城门的白绫取下,抱了下来。
他的腹里和颈部各插了一把好刀。筑基境的生机强大,单是悬梁几天也死不了,这家伙是毫不犹豫地一心求死。
“小王长老,这一个月我都不在道场,你是这里最明白道理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在几句话里给我讲清楚。”
我起初想轻松地笑笑,放松下大家的气氛。但看着那群人要把我吞掉的表情,心情大坏,黑着脸沉声问王启泰。我的声音隐含狮子吼,围观的人不自觉地后退避开我。有些脆弱的家伙一个跌跤,把怀里藏着的兵刃都摔了出来。
王启泰屹立不动,他应该感受到我没有释放出杀气和恶意,我听到他对我的传音入密:
“这一个月你逼得太急,连下几道金牌要把触怒你的孩子处死。学仁要保他唯一的血裔,跪在鹿台下哀求了你半个月。你闭城不出,他心中大惧,就舍弃自身性命来求情。”
他长叹了一口气,
“唉。你这次是酷虐了一点。学仁长老待人素来好,乡亲们的愤恨都集中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啊!”
我隐隐约约想起来,一个月前是有一伙恶少跑到我林苑来杀了我的九色鹿。我已经惩戒过他们了,这伙人还在兴风作浪吗?那个少年的名字叫什么?
混蛋,我连他名字都记不起,还十八道金牌催他死呢,老子这个月都和自己的女人在一道。
“素……素锦年。”我狠狠地敲了下自己脑袋,“小王长老,他躲在哪里?告诉我,我不送他金牌,我的拳头直接送他和他曾祖一道去黄泉路作伴!”
我的眼睛如电扫过人群,混在人堆的一个单薄人影耗子般瑟缩了一下,要往更深处挤。我一步踏出,围着我的人被我的威压不由自主地分开,身服重孝的素锦年孤零零一人,面无血色地暴露在我眼前。
“我记得自己说过,下次看到你,就是你死期。”
我的一手向他伸出,要一下摘掉他脑袋。
王启泰一臂挡在了我攻击的线路,护住素锦年。
不愧是金丹儒者,有着至诚之道,能预判我的杀手。
——但也仅此而已。
我的手透过王启泰的肩膀,立刻捅出一个透明窟窿来,他的嘴角因为剧痛抽搐了一下。
稍微有点血溅到我的脸颊上,我一指信手抹去。
人群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让开,不然我先杀了你。”我凝视着王启泰——你怎么搞不清状态呢!你身后的那个家伙在离间。我要把这个恶种子杀干净。
“锦年这孩子是学仁用性命保的。小空,多杀无益。已死一人,何必再造杀孽?——你和小芷也曾是孩子啊。难道当时我兄长和老族长会因为你们的出身,而预防性地下杀手吗?——小孩子,是能改变自己的。这是我的信念。”
过去一年多的事在我脑中闪回,我心里一阵柔软,把手从王启泰的手臂抽回,从纳戒取丹药为他敷上,温声说,
“学仁长老要保那个孩子的意志比我要杀那个孩子的意志强,我为了你们,放过他。”
素锦年的人影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鹿台下的城楼轰的打开。蒋义山率领精甲明艳的兵卒霍地冲出,森冷的长枪和黑洞洞的火铳瞬间把其他心怀不满的人群压制。
慕容芷一身正装从鹿台下的城门款款走出。
“把乱民全部拘拿,收缴尽他们的兵器,一切听候管领大人发落。”
“得令!”元限、言知礼齐声道。
“真是英主之风,可惜偏生为女娃。”王启泰讥讽了一下。
“小芷见过小王长老,前讨逆将军卒后你就一直在南岛石塔守丧,北岛的议事大厅也不去了。现在的讨逆将军兼属国管领大人要见你真难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