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黄泉派生千条支脉,但能有如此规模的还魂草场,唯有黄泉正脉上游。
上官子羽道,“单是这片草场,剑宗便富可敌国了。”
然后我神识又扫到芝林有群鬼的嘤咛声。我持剑踏步走到林中,群鬼惊惶,如风飘散。鬼不同于尸兵、骨兵,是离开了形质之物,故此奔走轻逸绝伦。它们不算真死之物(否则也是无灵了),而是近死的活物;不能吸纳过盛的阳气,否则立时被冲荡齑灭,只能每日藏在墓穴地宮等阴气深重处,靠接续点滴的阴气来维持精华不散,所以往往聚集在芝林饮气求生。
我将自身强盛满盈的气收敛,手捏风咒虚抓,即刻把化风的领头大鬼抓到面前。
我和颜悦色地向那鬼传神念,“你们是什么来路,与剑宗什么关系?莫怕,我们是剑宗的朋友。”
大鬼见远处的剑宗诸人对我们熟视无睹,似是放下心来,道,
“我等原是从鬼门反正的尸兵,弃了血食无厌的尸身。剑宗雇佣我等作黄泉正脉的游哨,沿着大河往北千里处是鬼门的雄关奈何城。往年剑宗强横,荡魔院的前哨在千里外驻扎。如今剑宗收缩兵力,我等就在此驻扎了。”
我和上官子羽对视一眼,记在心头。樊无解却在这当口向我们走来。方才他正与远处十丈高门前的荡魔院门人攀谈。
“顾真人问询过独孤真人当年变钜子在道高一丈塔偷凿的通道。我们如今知道变钜子用神剑开凿了凡有虚实二十四处,劳谦一直隐瞒不报。那些秘道多隐藏在我宗关押老魔巨怪的狱中。这段日子我们稽查下来,排除了十九处,还发现一些妖邪潜逃的事情。如今还剩下五处,都在极凶险的地方,我们还不确证那些地方关押的巨妖是否也秘密和妖国串通,得到内奸援助,暗中去除了我们剑宗原来下的禁制。如今,你们随我查这处。”
“这层关押的是哪位妖邪?”
我问。
“萧龙渊之母,洪荒异种,九头妖蛇。”
樊无解答道。
他睇了一眼我抓的大鬼。我松手放那大鬼遁去。樊无解侧过脸去,只当没有看见。
计算日子,已近正泰二年年终。这段时日,我们三人的活动范围不出树洞,纸鹤一只不得外传。至十二月二十七日,剑宗又有人来传唤我们。却不是往常与我们交接的毛吉,而是樊无解。
“莫非毛吉师弟也被荡魔院寻事缉拿了?”殷元元冲着樊无解冷笑。
樊无解脸色恼火,“是那小贼托辞年关将至,回上庸老家省亲去了。他师尊兰陵道人从我师掌门处请了假条,保他脱离此地。”
上官子羽赞叹,“智者不立危墙,遁离是非之地实是上策。”我心里明白,这是上官子羽近日私下给毛吉出的保身计策,果然奏效。
我问,“樊师兄无事不登门,是奉什么顾真人的法旨前来?”
樊无解阴郁地指树下府门,
“随我下塔,照顾真人的吩咐做便是。”
我们三人无人起身。
树洞口的樊无解拔出长短双剑,面目一下变得凶煞无比,他厉声叫道,“磨蹭什么!又不是让你们上刑场!再拖延,径直结果了你们三人,按照交接妖人向宗门照会!”
无数羽蛇似乎感应到樊无解的暴怒,围拢上来。团团毒雾自蛇口吐出,往我们树洞里灌。
殷元元一竖眉,将真灵幡覆在面上化成一张猪嘴脸,硬迎着毒雾上前;覆在他身躯的真灵幡则化成凹凸起伏的毒蟾蜍皮,也有毒涎从蟾蜍皮的毛孔里流出,随着蟾蜍毛孔的呼吸,播散到羽蛇身上,最前的羽蛇躯壳即时起了水泡,往全身漫开。
樊无解一下跃开。
“看谁先毒死谁喽!”
不待殷元元出手,当前的羽蛇已经被毒侵逼成全是窟窿的一具烂皮囊。殷元元的猪嘴只一吹气,羽蛇皮囊飞出了树洞。
“省了你们剑宗整天喂牛的花销了。”殷元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