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表白

飘摇的小舟冷清地停在湖中央,沈遇温了壶酒,斟下两杯。

阿娆将酒杯捧在掌中暖手,呼吸吹散了热气。沈遇一直没有说话,阿娆忐忑极了,不知道该等他先说话还是自己先说。

“公主还记得吗?”沈遇喝了几杯酒,终于开口,缓缓说着,“二公主出嫁那天。”

怎么会忘了呢,那天苏婥嫁人了,她心里难受得厉害,抱了坛酒一个人躲在朝凰苑喝。后来喝得厉害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是如何回的长霓宫也不知道,之后头疼了两天才缓过来。

阿娆一仰头把温热的酒灌进肚子里,酒气呛鼻,她低着头咳嗽了几声。沈遇递了条手帕给她,正要道谢,却发觉这手帕似曾相识。再细一看,边角处绣了个歪歪扭扭的“娆”字。这是她的手帕,丢了有好些时候了。

阿娆记起,这手帕就是那夜在朝凰苑醉酒后丢的,莫非那夜沈遇也在朝凰苑?

“那夜,我闲游朝凰苑,还陪公主喝了几口。”沈遇握着酒杯,忆起当时情形嘴角溢出笑意,再看阿娆,早已羞得脸红。

阿娆虽不记得自己那夜曾和他说过什么,但她醉酒后有多失仪还是心里有数的。一想到沈遇见着了自己酒后的模样,阿娆恨不能一头扎进湖水里。

沈遇继续悠悠地说着:“公主大约是不记得了,当时你说,你不愿意当监国,你很害怕,怕以后会孤独终老,怕死后连个拜坟的人都没有。我和你说,我愿意娶你,愿意等到你卸下监国之职的那日。”

沈遇望着阿娆,他眼里的温度比壶里的酒还暖。阿娆怔怔,她想,她的耳朵大概是出毛病了。直到沈遇握住她的手,她身子一颤,几乎连该如何呼吸都忘了。

“那天你醉得厉害,没答我愿不愿意让我等,今日应该还没醉吧。”

阿娆骤觉晕眩,不醉也醉了。

原本还在措辞着该如何向沈遇表明心意,还担心着沈遇会不会拒绝,没想到他竟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她藏了这么多年的心思,苦闷了这么多年的心结,这一下都松解开了。阿娆眼眶含泪,憋了半晌却是说了一句:“你怎么不早说呀!”

沈遇失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湖上风凉,有这一双手足矣。

“可是。”开心之余,阿娆又难免担心,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沈遇需等她多少年,“你一直不成婚,如何向家中父母交待?”

沈遇淡笑:“我在家中行六,爹娘抱孙子都抱腻了,不急我的。”

哪有爹娘不急着让儿子成家的,这话并不能让阿娆安心。沈遇又道:“有件事我早想跟公主提了。皇上的学业已有精进,是时候让他接触朝政。”

珩儿早日接手政务,阿娆就能早日脱身。可是现在朝廷的局势并不太好,礼部尚书人选未定,卫宁侯又因太学一事倒向燕王,北边还闹了灾,这个时候让珩儿参与政事,阿娆觉得挺对不起他的。更何况:“珩儿才十岁,会不会有点早了?”

沈遇又是一笑:“娆公主十岁时不是已名扬六国了吗?”

阿娆正是在十岁那年退了默云国的兵,若不是她当年任性固执,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阿娆撅了撅嘴,朝他道:“当年是我荒唐没听你的话,你这会儿取笑我呢吧。”

那时沈遇拼命拦着,奈何阿娆初生牛犊什么也不怕,硬要去见默云的将军毛笙。后来默云国与关河的盟书上写明,当年之事不可告知旁人,此事便成了阿娆、沈遇和毛笙三人间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