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祖当年以忠孝立国,宋立堂堂男儿,时时不敢忘圣祖之训。倘若上朝之时自己落座,却让双亲站立在旁,这种违背祖训的不孝之举,定会遭人唾骂。”宋立一脸正气,侃侃而谈:“林次辅,请问令尊令堂可还健在?”
林鼎盛怒道:“自然健在!你问这什么意思?”
宋立步步紧逼:“那再请问,令尊在朝中是否有公职?”
“这个……没有。”
“你乃堂堂右相,而令尊却是一位普通百姓。请问林次辅,平日里你坐着的时候,是否让令尊站着呢?”
“你这是什么话,他虽然是普通百姓,却是我的父亲……林某熟读圣贤书,自然懂得百善孝为先的道理。即便身居高位,也要尊敬父母。只有父母坐着,子女站着的道理,岂能反过来做那不孝子孙呢?”
“说的好。”宋立拍了拍手,突然脸色一沉,说道:“林次辅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又怎会说出让本王父母站着的话呢?有本王坐着的地方,就绝对不会让双亲站着!此乃圣祖所训之孝道。即便是帝国的律法,也不能置于孝道之上!陛下以为然否?”
林鼎盛僵立当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以前一直在地方任职,很少跟宋立正面交锋,压根不知道宋立的厉害。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流氓,等你跟他耍流氓,他又突然板着脸讲道理了。而且词锋犀利,见缝插针,抓着你的漏洞就是一顿痛打!
饶是林鼎盛见惯风浪,也拿宋立这块滚刀肉没有丝毫办法。
圣皇暗自叹息,林鼎盛也算是老江湖了,在宋立面前依然还是吃瘪啊。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宋爱卿所言有理。百善孝为先,宋氏夫妇虽然削去爵位,但他们的儿子依然还是王爵,身份尊贵,在朝堂之上,理应有一席之地。来人啊,给他们赐座。”
事实上宋立已经将椅子摆好了,圣皇说赐座,也只是显示自己的大度而已。宋星海夫妇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今日早朝,众爱卿可有本奏?有本早奏,无本卷帘退朝!”圣皇例行公事般地说道。他的目光瞥了一眼站在文臣班列中的刑部尚书铁律明,他知道,下面是该他上场的时间了。
还没等铁律明有所行动,宋立“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恭声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铁律明刚要出口的话便被堵了回来,噎得他险些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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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说,现在能够站在大殿之上的,多半都是圣皇阵营中的人,当然也有少数的中立派。荣亲王一系的人马受到牵连,贬的贬,抓的抓,流放的流放,被圣皇大人秋风扫落叶一般清洗了出去。
这些人自然和圣皇大人是一条心,即便有些人并不是圣皇的嫡系人马,也同样不会支持宋立一家。
他们内心都清楚,今天的早朝就是为了找宋立的麻烦,最好能将他定罪下了大狱,这样大家都省心了。
可是宋立的表现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并没有一副苦大仇深或者义愤填膺的样子和圣皇理论,反而笑眯眯地和每个人握手唠家常,那份亲热劲儿仿佛失散了多年的小伙伴重逢一般,弄得这帮憋足劲想战斗的文武大臣全都蒙圈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有几个反应过来的,急忙跟宋立划清界限,意思是我跟你不是很熟,你别装得大家像是好朋友一般。现在谁不知道宋立一家都是瘟神,和他沾上关系的话,那圣皇陛下可就要不高兴了。这位爷不高兴,你的身家性命可就前景堪忧了。
尤其是内阁首辅温礼仁,他的地位最是尴尬。
他是圣皇的心腹不假,可以前他和宋立父子走得也非常近。尤其是圣皇和宋立的矛盾还没有明朗化之前,他是荣亲王府上的常客。可是,他毕竟是个经验丰富的政客,当圣皇和宋立开始有了龃龉之后,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以他对圣皇和宋立的了解,这两个人的矛盾迟早会浮出水面,俗语说一山难容二虎,何况还是两个如此厉害的大老虎!
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温礼仁逐渐和荣亲王府疏远了。并不是他对宋立父子有什么看法,正相反,他非常欣赏宋立父子。但是,在政治抱负和个人情感面前,他还是选择了政治抱负。理智告诉他,圣皇才是最优的选择。
情势的发展正如他所料,宋立的成长速度越来越快,快到让圣皇忌惮的程度,而圣皇也不愿意坐看宋立成长为不可撼动的参天大树,所以提前发动进攻了。在温礼仁看来,圣皇这样做诚然是不讲道义的,但是却符合帝王权谋的规则。
今天宋立的一番说辞,无疑让温礼仁惭愧。荣亲王算是他的老朋友,但是自从嗅出不寻常的味道之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踏足荣亲王府半步了。他用实际行动向圣皇陛下表忠心,也正因为此,这次大清洗行动没有波及到他。温首辅依然是帝国首席宰相,圣皇面前的红人。
虽然他并没有做什么背后捅刀子的事情,但在灾难面前,他抛弃了老朋友,选择了功名富贵,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大胆!”一个身影排众而出,戟指喝道:“宋立,你以为这是哪里?岂能容得你放肆?”
宋立懒洋洋转过身去,见这人有点面生,撇嘴道:“你哪根葱啊?我和同僚们打个招呼,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放肆!大殿之上的规矩你不懂吗?陛下还没有下旨宣你进殿,你居然就敢冒冒失失闯进来。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人颌下的胡须气得都撅起来了。
“请问这位咆哮哥,你进殿之前圣皇有没有宣你进来?”宋立挑了挑眉毛。
“咆哮哥?”这人没听懂宋立这个称呼的意思,不过他还是答道:“你真无知!金殿乃是朝堂议事的地方,吾乃一品大员,自然不需召宣即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