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诚解下禅杖,一下将蛇扫出寺外。三人又在庭中坐下,净诚低声道:“这是西域一带才有的扁头蝮蛇,我想定是冲我来的。”小沙弥不知净诚何意,多吉却说:“天煞不都叫朝廷剿灭了,你说他们还能跟着你一路来到这儿?”
小沙弥听不懂二人话,忽觉口渴,端上石桌上的茶杯就喝,净诚眼快,一掌打掉小沙弥手上茶杯,茶杯碎裂,那茶水泼在地上竟滋滋沸腾,在砖瓦上烧出一道痕迹。
净诚竖起禅杖,厉声朝夜空中喝道:“何人擅闯佛门圣地?要冲便冲我一人来,休要玷污了这寺庙!”
院墙上立时腾出十余人,皆着夜行衣,为首一人净诚已辨出是吐谷邪,就说道:“你跟我这么久的路也算辛苦,不如你我二人今夜就做个了断吧。”
吐谷邪冷笑不语,净诚怒道:“我说了不要在这里动武,要我命就跟我来!”说罢提气飞出院墙,吐谷邪留下三人灭多吉和小沙弥的口,剩下人随他一齐追赶净诚去了。
留下那三人一看多吉和小沙弥一老一小,想也奈何不了太多,便拔刀而来,多吉拼命扣转佛珠,两股战战,说:“怎么办怎么办,老朽今日要死在这里吗?”小沙弥轻轻一笑,说:“多吉大师请先在这石桌下躲上一躲。”
却说净诚引着吐谷邪等一干天煞帮众来到寺后山包,长安城内仍是游人如织,灯火相映。趁着月色净诚看到吐谷邪晃荡的一条空袖管儿,激他道:“怎么,今日送上另一条臂膀?”
吐谷邪大怒,解下血煞长枪就冲来,净诚无量禅杖隔开枪锋,蹲下一扫,吐谷邪慌忙避让。净诚单掌撑地作轴,一阵扫堂腿势如疾风,这记“豹尾脚”卷得竹林哗哗作响,吐谷邪不敢近身只得连连后退,吐谷邪避退中发觉近至山崖,忙大声呼哨道:“草包!你们还不快上!”
天煞帮众中五人扑上替吐谷邪解围,净诚停下腿法,持禅杖纵身跃起,在半空中一招“穿堂扫叶”将那五人齐刷刷截在杖下,待落地后那五人如软泥般摊着,旁人一试早已气绝。
吐谷邪惊讶道,这和尚仅过一年竟武功大增至这般地步,但今夜说什么也得拼上一拼。吐谷邪指挥剩下全部十人一齐冲上,想着这十人须要耗些气力,待净诚疲累之时自己再终结了他。
谁知那十人也在三招两式中被净诚挨个降服,吐谷邪看地上不是倒毙身亡就是奄奄一息,索性提起长枪直冲猛扎。几个回合后吐谷邪看准破绽一枪刺去,净诚又施“隔山照”抵住枪尖。吐谷邪大喜,他回想起一年多前与净诚打斗的场面,那时净诚一次“隔山照”使出就已耗尽多半气力,彼时他连施两次已接近气绝,今日我续连连猛攻,只让他自己耗死自己。
说罢吐谷邪一记“地裂式”让那长枪扫过净诚下盘,净诚跃起落地后吐谷邪又是一记“鬼头拳”如雨点般砸下,皆被净诚施以“隔山照”以肉身挡住。
吐谷邪暗自惊喜道,这护身招式和尚已用了两次了,此刻必定内力耗尽。于是又举起血煞长枪,呼呼生风,使出一招“崩天式”自上而下刺来,一下刺进净诚腋窝。
吐谷邪大笑道:“看你还有活路?今夜正要报我断臂之仇!”手下使力,血煞枪头却动弹不得,净诚“大力金刚臂”死死夹住枪头,腾出一只手一掌拍在吐谷邪持枪的臂膀,轻推一下,那胳膊也和身子斜斜分开了。
吐谷邪鲜血直流,净诚转过身去,说道:“你走吧,你已无抵抗之力,除之不义。”旋即便向山下走去不再回头,谁料吐谷邪大吼一声,挣扎冲来跃起直踢净诚后心。净诚脚下一刹,急转回身,一记势大力沉的“当头棒喝”不偏不倚打在吐谷邪头顶,吐谷邪嘴里吐出一串儿血泡后倒地毙命。
“你行不义,佛在身边也渡不了你,阿弥陀佛。”说罢走到吐谷邪尸身前捡起血煞长枪,喃喃道:“师父可瞑目矣。”默念一串佛号,下山去了。
回到院中,觉清寺僧众皆以出来,那三名天煞帮众也已被五花大绑。多吉忙对净诚说那小沙弥颇有两下身手,虽然身矮,但在三人下盘之间穿梭自如,如同耍猴。打斗之声惊动了寺内众僧,大家一齐擒住了天煞帮众。
寺内僧人请净诚定夺,净诚解下血煞长枪,“咣”地立在地上,说:“还欲作恶乎?”那三人知晓吐谷邪已死,叩首顿足乞求生路。僧众许之。
净诚除掉吐谷邪一干人后,觉得因为自己打搅了觉清寺,便向寺内高僧告退,众僧虽知净诚已开杀戒,但念及净诚重情义,开戒实属无奈,便争相挽留,但净诚心性耿直,不愿连累觉清寺僧众,执意离开。
出寺之后,多吉问他:“这下好,你还有什么去处?都叫你连累的我也一天担惊受怕。你说你也四十几岁的人了,还是个出家人,一天就那么喜欢打打杀杀?”说罢将手抄进僧袍,继续小声嘟囔。
净诚此刻心中五味杂陈,一是除掉了吐谷邪,为七年前惨死在血煞枪下的师父报了仇,一方面却又念及自己一年多来多开杀戒,总是疑心自己佛性不强,越又觉得对师父不起。两相挣扎,愁眉不语。
多吉偷瞥一眼,似是看懂心事,说道:“哎呀,行啦,愚人不懂自渡,你那一棒助他渡过苦海孽海,没啥不好。”
二人又漫步至长安城内另一处圆珠寺,听闻寺内婉转佛音,僧人口中喃喃佛号,净诚突然转身向多吉,两眼目光炯炯,道:“从今往后我再不开杀戒!”
多吉正信手拨弄寺外树上的白花,草草回道:“随你随你,你又要进寺清修?那我不跟你同去了,我找我陆侄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