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云当然晓得白子指的是什么,脸上飞红,转念一想,说道:“姑娘抱歉,今晚有要事在身,故打扮如此,惊着姑娘了,真过意不去。”
白子头一偏,说:“罢了,不和你多计较。”白子还要说甚,忽然止住,又背过身去。陆沉云也是欲言又止,有种异样的感觉滑过心海,转瞬即逝。白子的内心也不经意间像牛皮筏一般渡过几层水波。
上岸后,陆沉云说:“上野和笑笑很快会过来了,小姐稍候即可,我先回去了。”
“回去那么早有什么意思,又睡不着。”陆沉云停下脚步,白子见他不动弹,眼神局促飘忽看向别处,说:“我不是说你,我说我自己呢。我回去太早睡不着。”
陆沉云说:“那我陪小姐等他们过来。”白子说:“不敢劳您大驾,您要是忙就赶快回去吧。”
“不碍事。”陆沉云笑笑。两人忽然一时无话,空气如同凝固,白子笑道:“干站在这里多现眼呀,走动走动吧。老杵这儿怪冷的。”
“小姐想去哪里。”
“喏,上的去吗?”白子下巴朝二人身后青龙舵的七层阁楼一扬。
“顶层风大,小姐想上阁楼,三层就差不多了。”白子嘴微微一撇,心想这人口气还真大,七层阁楼少说数十丈,饶是三层也有七八丈余。可不待白子细想,陆沉云已抓牢白子左臂,脚下轻点向上飞弹,接近二层时在檐上再点一下,只两步便跃至三层。
陆沉云吹吹瓦楞上的灰,两人坐下。夜间的西海,苍山雪峰早和碧蓝湖水融为漆黑一团,唯有岛上凌云阁四处湖岛内的阁楼广厦将灯火映在水面,映在渔家。
高处果然风大,便是三层那风也吹得白子不由打个喷嚏。陆沉云担心白子着凉,说:“坐坐就下去吧。”
白子道:“我刚上来就让下去?你拿我穷开心?”陆沉云不言语,掏出个酒壶,递给白子,说:“那喝两口酒,身子就热了。”白子望着陆沉云,稍稍迟疑,接过酒壶咕咚咕咚喝下几口。
“我其实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又是一阵沉默后,白子混含着酒气的声音打破凝滞的空气。
“我知道啊,前番在扶余国,次郎一郎不就说过秋山家不比其他贵族,秋山府一向不喜豪奢,力所能及的活计都是自己动手操持。彼时未见小姐,便知这样家庭出来的女子定与旁人有别,不说温良恭俭让,也当是贤淑有加。自与小姐相识后发现小姐果真如陆某所想别无二致。”
白子打断他,说:“谁要你夸我。”陆沉云一被打断,心想才夸她几句,这不还是有小姐脾气的。
“我方才在船上不该怨你怪你。”白子一说完心里就后悔七八分,明明对人家怨了怪了甩了脸了,又说不该怨了怪了甩了脸了,还说自己并不是不通情达理,分明自己在给自己抽梯子,这是何苦来?一堆没头绪的理像一堆浆糊从嘴上涌出,可教陆沉云怎么想?
陆沉云淡淡答道:“没事。换谁受了惊吓也带着七八分气的。”嘴上这么一带而过,偏陆沉云不是个心里淡的下的人,头脑里此刻仿佛也像开了七八窍,心想她怎么没头没尾说这么些话,明知是些没甚意义差不多是些废话来,心中偏控制不住自己去咂摸个中滋味。陆沉云心中有些慌,再加上陆沉云看似一贯脸上表情不多,逢人无论相互施礼还礼问好打千儿也都是没太多表情闲话,应付便过,内心却是个急吼吼性子,也藏不住话。当下便回头,一双吊睄丹凤眼将白子的眼神一应聚住,开口问道:“小姐究竟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