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辛楠交完钱、拿了药回来,才发现弗兰克像看外星人一样惊奇而疑惑的看着他。辛楠摸了摸下巴,对啊,我为什么要救他?难道这一刻我圣母玛利亚附身了?!
当很久很久以后,辛楠已经加入他们,并用他中国式的复杂精细碾压美国式的简单粗暴,与弗兰克连手,帮助弗兰克父亲的小帮会蒸蒸日上时,弗兰克才有勇气问起这个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辛楠跟他讲了吕不韦与秦王父子的故事,大言不惭的告诉弗兰克,自己慧眼如炬,看好他的无限潜力,只是在做风险投资。
出乎他预料的,弗兰克对这个答案很失望,非常失望。他就是因为怕跟他设想的不一样,才一直不敢问的。
其实,辛楠当时只是觉得,弗兰克一只手不能动,用左手竭力硬撑着止血时看自己的眼神,像一只受伤的黑狼。但是,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弗兰克这个真实的原因。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把它带入棺材。
辛楠的阴毒,加上弗兰克的狠辣,很快使这个小帮会一跃而成为费城地下帝国数一数二的大组织。就在这时,辛楠硕士毕业了,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回国。弗兰克费尽心机挽留无果后,曾经一度想要跟他一起走,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作为男人,他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和必须履行的责任,没有办法。
美好的回忆到此结束,第二天,两人一起出行。目的地是一幢外观很普通的五层小楼,但是戒备森严,层层隐匿着荷枪实弹的狙击手。
两人并肩来到三楼最正中的那个房间,辛楠却冲弗兰克点点头,自己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片白色的世界,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干瘦枯黄,却还竭力保持着敏锐,听到有些陌生了的脚步声音,勉强睁开眼睛,眼神浑浊散乱,非常明显的已经病入膏肓。
他看着辛楠,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辛?你回来了,你是来带走我的儿子的吗?!因为我快死了?”
“不,盖里先生。”辛楠和煦的微笑道:“我只是来探望您。”
“哦,你真是有心了,我的孩子。”老盖里有些讥讽的笑,“不远万里来看我,特别是在中国最盛大的传统节日期间。”
“您说得对。”辛楠跟着笑笑,“我也是来看弗兰克。当然,主要是因为,我只有在春节期间才有假期。”
因为,听说你快死了,不会再成为我的阻滞。我只是想亲自来,确认下这一点。
老盖里用他那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是蓝颜色的眼睛,审视的望着这个四肢修长的中国男孩,仿佛在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他已经记不太清,当他发现自己的儿子跟这个中国男孩的事情时,具体是什么心情。好像……并没有太多讶异?他了解并且理解自己的儿子,也许是他的教育方法出了问题,这个孩子从小就被他引导的崇尚强者。再惹火的金发尤物,能帮你缔造霸业吗?!
所以,虽然普通结婚生子更好,但他对弗兰克喜欢上这个中国男孩,并不感到意外,也不是多么介意。唯一的问题是,当辛要回国时,弗兰克竟然想要跟他一起走!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他绝对不能失去唯一的儿子!所以,两年前,他以病情突然恶化为名,留下了弗兰克。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去年,他的肝炎真的变成了肝癌……他快要死了。他没想到,这个时候辛竟然回来了。好吧,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的孩子……”
辛楠的手指已经碰到了门把手,听到那衰朽虚弱的声音,脚步一顿。
“干我们这一行,始终是不太好的,尤其是弗兰克的性格,没有你在他身边,我有点担心。我死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劝他转行吧,或者……带他去中国也行。如果有一天,这里出了事……他需要你的帮助,要是可以的话,请替我好好照顾弗兰克。”
“我会的,盖里先生,再见。”
两天以后,费城机场。
弗兰克亲自来送辛楠,临上飞机前,他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没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
“也没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
“当然。”辛楠拥抱了一下弗兰克,“我不是说过只是想你了吗?走了。”
但是被骗过太多次,总不能一点长进也没有。弗兰克知道,他越是这样说,就等于,他要自己去做的事情,越难。他目送着远去的银色大飞机那辽阔的机翼,不过没关系,无论他想让自己为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的。并不因为他替自己挡过那一刀,也不因为他帮助自己获得了今天的地位,不为什么,什么也不为。
大年初二,辛楠就飞往了美国费城。
作为美国最重要的重工业城市之一,这里的天空一点也不蓝,云朵一点也不白。甚至有时候吹过来一阵风,空气里都是汽油和重金属那特有的酸辛味道。但是,他喜欢这里。
辛楠一下飞机,几名带着墨镜的黑衣人就迎了上来,将他请上一辆加长林肯。已经坐在后座上的男人高大英俊,下巴上泛出青色,显示他毛发浓密,以及今天特别精心整理过仪容了。
“嗨,爱德华!”男人伸出双臂用力拥抱辛楠,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幽深的眼窝甚至显出湿润,“欢迎你回到兄弟之城!我没想到是你先回来看我,我、我太激动了!”
“弗兰克……”
辛楠难得的没有穿西装,而是夹克、牛仔。也许在这万里之外的,原该陌生的城市里,他才是真实的自己。咋然见到阔别了两年多的城市与朋友,他忽然也有一点感慨,回抱住弗兰克。
弗兰克请辛楠去了以前他们经常去的一家老店。喝了几杯啤酒,弗兰克看着他,忽然道:“你身上,有异性的气息。”
“哈哈!”辛楠大笑道:“弗兰克,很高兴你一点也没有变,还是一直保有这种野兽般天生的敏锐!”
“哦。”弗兰克执着刀叉的手顿了顿,换了个话题,“你要做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很好。”辛楠切下一点牛排吃着,“目前一切顺利。”
吃过丰盛的晚饭,弗兰克就邀请辛楠去酒吧。没有直飞线路,在芝加哥转过一趟机的辛楠差不多经过了二十个小时的舟车劳顿,觉得有点累,说一声明天,就先回宾馆了。
一回到这座城市,他在这里的一切习惯就都自然而然的恢复了,仿佛他一天也没有离开过的样子。比如,洗澡时不开任何灯光。在你最脆弱的时候,理应尽量不要留给对手,更多一点的机会。
忽然,他的耳朵一动,有人开门的声音。马上劲风袭来,辛楠伸手抓起架子上的长浴衣套上,抬肘一顶,闪身后撤,左手将搭上自己肩头的手向后一拉,把那将近19米的健壮身躯硬生生拉了下来,一个手刀劈下去。
“爱德华,是我!”
辛楠仍然抓着他的手腕,只是略微放松了些。
弗兰克用力挣开他,甩着手臂在黑暗中抱怨道:“爱德华,你却没有以前敏锐了!”
辛楠微笑道:“我当然知道是你,使用房卡跟□□开门的声音怎么会一样。”
弗兰克去打开灯,辛楠开了两瓶啤酒递给他一瓶。两人碰了一下,弗兰克喝了一口,看着穿着灰色浴衣,头发还湿漉漉的辛楠,“你还是那么喜欢灰色。”
“是啊。因为,我永远只能介于黑白之间。”
“还是这样的论调!那个姑娘……也没能影响你?”
“不,还是有点影响的。比如……”
弗兰克不想听,急急打断道:“所以,你恋爱了?!”
“没有,我只是寻找到了一个新的有用的目标,以及……增加了一个床伴而已。”
弗兰克握着酒瓶下端的大手紧了紧。辛楠微笑着碰了一下他的瓶子,“你不是连这个也介意吧?难道这两年多里,你没有?”
“不。”弗兰克湛蓝的眼睛垂下来,“我有,不止一个。甚至,我还曾经动摇过,并且因此对你感到非常抱歉……”
“抱歉?”辛楠大笑着拍拍他的肩,“欧,亲爱的,你可真可爱!”
“这至少能证明,我是个有感情,有情绪波动的人。可是你……”
辛楠推了推眼镜,“弗兰克,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很多次,在我拿回一切属于自己的东西之前,不会动感情这件事。”
弗兰克自嘲的耸耸肩,“你坦率地简直残忍,有时候我宁可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