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上清宫。
上清宫坐落在青城山巅之阳,四周树木高耸环绕,宫殿青琉璃瓦如鱼鳞般铺陈其上,气势森然。层层叠叠的飞檐上几只乌鸦起落,叫声凄厉。
残阳如血,原本森青的宫殿被抹上了一层不祥的赤色,青城派师范总管管昼言在上清宫内三清殿外来回踱步,眉头紧皱,面带忧色。
不久,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男子从三清殿内走了出来。
管昼言急忙凑上前去,上下打量着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道凶厉剑痕自右肩划下直抵左腹,皮肉外翻,深可见骨,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半边道袍。
一般人受了这等重伤,恐怕早已倒地不起,可这人面色漠然如雪,身姿笔挺如长松,倘若不看他的身上只瞧这脸还以为他安然无恙呢。
管昼言熟稔地递给男人一个酒壶,男人默然接过,惯例似的仰头喝了起来。
管昼言赶忙撕下男人上半身的道袍,倘若此时有旁人在侧,便可看见男人身上经年累月、刀枪剑戟留下的伤痕,纵横交错、盘绕蜿蜒,有如龙蛇。
男人坐下来默默地饮着酒,他禁欲修道,不嗜酒,这酒喝来主要是起麻痹作用的。
管昼言用火炙后的小刀将因血凝结而粘连在他身上的布料连同坏死的血肉一并割掉,再用针线谨慎地缝合伤口,尔后敷上草药,最后用在金创药里浸泡已久的细布一圈一圈地将伤口缠了起来。
他很熟练,因为他做这活已经不止一次了。
待管昼言做好后,夕阳已下,夜幕降临,明月高升,清辉洒地如雪,朦胧了一片灰墙青瓦。
管昼言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男人身边,终于放松似的大舒了一口气。
男人还在默默地饮酒。
管昼言毫不客气地一把抢过男人手上的酒壶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
男人也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头。
管昼言喝完后提着酒壶隐晦地指了指殿里,小声问道:“死了?”
男人点了点头。
管昼言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口气比之前那口还长,但鉴于里面已然躺下的那人是他和眼前这人的恩师,管昼言微默不语。
男人坐了一会,复又起身,提着之前从殿内带出来的两柄长剑,一步一步地向上清宫外走去。
好几只漆黑的乌鸦在上清宫的飞檐上起起落落,尖利的嗓门疯狂地向着两人叫嚣着。
血流半身的男人看也不看地往飞檐上划了一道。
“砰!砰!砰!”
黑鸦血肉模糊,应声坠地。
男人左手并提赤金双剑,右手抬起,想要推门而出。
但他突然停了下来,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后,从破碎的上衣上撕下来一条还算干净的细长青布条,双手绕到脑后认认真真的把披散的长发束了起来,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不少。
“看起来怎么样?”男人一边上下打量着自己一边问道。
“嗯丝毫不像一个即将要当掌门的人,倒像个刚刚拼完命回来的疯子。”管昼言揶揄说道。
“哈哈哈,”男人抚掌笑道,“我就是个使剑的,哪里懂得当什么掌门,以后派里的事还得让你来打理。”
“你他妈又想当甩手掌柜!老子才不帮你擦屁股!”管昼言气极。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意思是这个活你接定了,没得商量。但还没等管昼言回骂,他手按在了上清宫的九宫大门上。
管昼言闭上了嘴。
接下来,是决定青城派前途命运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