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箴意外,回头看她,见她脸色有些泛白,回过神来,笑着摇头:“我不是说你狠心,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
谢池春低头掰着手指头,好一会儿才叫老大。
卫箴脚步顿了顿,刻意的在等她,等了许久,没见着她比肩行过来,才催了一句:“不用跟着我,咱们两个比肩而行,说说话,走过来点儿。”
她没推辞,但也算不上与他比肩,还是稍稍错了些距离出来:“我小时候父母双亡,见到这样的孩子,其实很有心帮帮他们,我经历过的那些,吃过的苦,受过的难——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己知道这日子有多难,其实心里是不落忍的。”
这样说来,她不点头把小乞儿带上一起走,就是另有原因的了。
卫箴起了好奇心:“那为什么拒绝了他?”
“因为我能力始终有限。”她稍稍偏头,正好同卫箴四目相对,“今天帮了他,明天帮了别的孩子,可是这天下受苦受难的人那样多,我能帮几个?又能救几个?”她一面说,一面苦笑了声,“我就那么点俸禄银子,连给自己买个好点的宅子都办不到,当初住的地方,也还是租下来的。我几乎从小在京城的,长了这么大,却连个自己的院子都没有,还拿什么去救别人?再说了……”
谢池春深吸口气,话锋一转,又说到了小乞儿身上去:“他活不下去,就要去偷,将来再大些,是不是要去抢呢?那小二也说了,从前不是没施舍过他,后来是自己被扣工钱,才不敢再给他。他要活,难道别人就不要活了?”
“若是身在那个处境中,我估计,也少有人还能替别人着想。”卫箴语气沉着又冷静,“他又只有不到十岁,自己都要饿死了,难道还顾着别人是不是会被扣工钱?”
“不,他该顾着的。”谢池春掀眼皮看过去,显然不认同他的话,“小二于他,是有恩的。从前的施舍,都是小二力所能及的在帮他,也许没有那些施舍,他早就饿死了,可是他还要去偷包子,害小二被扣工钱,这不是以怨报德吗?而且你说错了,人本性如何,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最真切的体现出来。”
她说着抬了抬下巴:“我在六岁父母双亡,却从没有一日乞讨过。走街串巷的,给人家洗过盘子刷过碗,也有为了挣三文钱走上十几里路送油的时候,后来认识了个拳脚师傅,那会儿他教我打拳,却是给别人演了看,猴儿一样的,他说什么,我就得做什么。可是,我从没想过去偷、去抢,连旁人的施舍,我都没想过。”
所以她才不愿意带上小乞儿。
卫箴明白了。
她小时候的经历,他一概不知,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也仍旧不知。
她好像从不跟人家讲,哪怕是跟乔严他们那样亲厚,她都没说过小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