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娘这就去收拾担子,你快点起来,饭菜可要凉了。”老太婆说完,看见儿子又冲她笑了笑,她赶紧转身去收拾被撞得一片狼藉的炊饼担子,可是等她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时候,再去看她的儿子,已经躺在血泊中死去了。
此刻看热闹的路人越围越多,可是大家都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在远处吱吱唔唔地议论着,谁又愿意搅合进这种沾上人命的是非中呢?
老太婆看见儿子躺在地上,这么老半天了也没有动静,肩头的担子扔在了地上,担子因为一个脚已经摔断了,顺势便跌翻在了地上,那些没有卖完的炊饼再次滚落得满地都是,一位贪吃的小孩拾起来就想往嘴里塞,结果刚到嘴边便被看热闹的长辈打落在了地上,赶紧把孩子拉到了一边,一副好似碰过这些东西都会沾上晦气的嫌弃表情。
“儿啊,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回家去睡吧,娘亲这就背你回家。”老太婆说着,不顾年迈的身子,已然去扶地上已经毫无生气的儿子。
老太婆尝试了几次,可是都无法将如同烂泥一般的尸体架到肩头,而那些冷漠的路人也只是在一旁观望,没有谁去帮一把手,都生怕沾上晦气。
终于,老太婆隔壁的邻居听见外面嘲杂的喧闹声赶了出来,本来这么大的动静,他早就听见了,不想他店里来了一位客人,客人要他马上炒两个小菜,乱世之中有买卖不能不做,一家人还指着这家小酒馆过活呢!
暮色渐深,渝州城的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正在赶着回家。城头一户炊饼铺的店门前坐着一位头发花白,脸上斑斑点点的老太婆,她目光凝望着街道远处人来人往的行人,正在等待她的儿子回家吃饭。
老太婆已经年过半百,早年丧夫,她与儿子相依为命三十几年,由于家境贫寒,儿子娶了两次媳妇,可是都无缘共度一生。第一个媳妇嫌他们家里穷,跟着一位财主跑了,第二个媳妇因为患上了顽疾,老太婆花光了所有积蓄,带着儿媳妇四处求医,最后女子心善,不愿再继续拖累他们了,于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服食家中用来毒老鼠的药物而死。
从那以后,老太婆家里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了,别说拿钱再讨一门媳妇,就连吃饭都得靠去邻家借米过活,幸好他们还有一门谋生的手艺,那便是烙制炊饼,因为她的炊饼口味不错,再加上城里的人都同情他们这对苦命的娘俩,因此炊饼的生意得到了大家的照顾,生活没有了起初几年那般清苦。
夜幕降临时分,老太婆一如既往的坐在门前等待儿子卖饼归来,那张常年烙饼被风干的脸上洋溢着期盼,一桌热腾腾的饭菜摆放在屋内,老太婆算准儿子这个时候该回来了,因为不管炊饼有没有卖完,孝顺的儿子担心老母亲等久了,都会在这个时辰赶回来。
老太婆每次都劝他,让他卖完以后再回来,多存点积蓄,早点娶个媳妇回家,毕竟做母亲的也不可能陪着他一辈子。儿子却总说,钱是赚不完的,可是陪伴母亲的时间,过一天便会少一天,那是用再多钱也买不回来的。
正所谓父母在不远游,老太婆嘴上虽然怪儿子没出息,心里就惦记着老母亲,成不了志在四方的大丈夫,心里却觉得非常暖心。自从丈夫死了以后,她就把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了儿子的身上,总为儿子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儿子的孝顺,让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老太婆每天坐在门前等待儿子回来,她会把过去与儿子生活的点点滴滴回味一遍,那些艰苦的岁月,苦中作乐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老太婆的脑海里,她的嘴角不时浮出一丝微笑,她的眉梢不时微微一皱,过去的点点滴滴如今依然牵动着他的心。
她正在回味那些的时候,远处传来儿子的呼声:“娘,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