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来访

北晟八十二年

县衙前的青阳大街上是县太爷李成从临县雇来的吹打班子,听春玲说夜晚还会在县衙门前唱大戏,是为庆贺李诺成了童生三试的小三元。因心悸之症拖了三年,可如今依旧成了秀才,又得了入国子监的资格,整个越阳府的一十二县中也不过才有三个名额罢了。

“要我说你干嘛非得瞒着那榜上的虞禁就是你啊。”春玲一边查看着手中的药材,一边软声说道。

瞄了眼似乎没听到的虞锦衣,虞锦衣此时已及笄,可长发却总是很随意地绑着,街坊嘴碎的不少,整个上林县中这样年纪的姑娘除了那位眼界极高的县太爷的千金,只怕也就虞锦衣还没许人家了。虞秀才倒是不急,总说着他觉得这县中的小子没一个能配得上他的姑娘,久之,便成了笑谈。

“我在学堂这些年不过是为了安我爹的心,童生三试是一时兴起”虞锦衣温声道。

算了算时间,李诺似乎快要去国子监进学了,她随口说了句。

“不过,阿姮,你若是再参加乡试的话是不是欺君之罪呀?”春玲不是读书人,但一向喜欢听虞锦衣同她说起在学堂的趣事,想了想,不禁有些庆幸。

欺君之罪若虞锦衣记得不错,这个时候朝局很是不安新帝即位不久,安平王把持朝政,混乱之时难免有所疏忽,这也是她当年能一举入了会试的缘由,会试之后的殿试便不会有人检查户籍了。想着,有些感慨,抬眸正好看到外头一行人正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若我能同你一样该多好啊。”春玲说着,有些羡慕。

虞锦衣没答话,同她一样?自己又何尝不羡慕她阿娘健在呢,还有隐下了眸中思绪,看着外头天色渐暗,道了些安慰的话便也离开了。记着她怕黑,春玲从身后搁药草的木架上拿出探路的灯笼来,燃上了蜡烛。

虞锦衣道了声谢,提着出门。想着自己前几日答应了夫子在学堂授课来着,此时天色还不算晚,先去向夫子讨几本书,可没想到,李诺也在。

青阳大街的热闹是为他而设,可他却躲了清闲在学堂坐着。自从大病之后,他就鲜少来学堂了,六年时间,当时的小少年已褪去了许多青涩,举手投足都很是端正。似乎察觉了有人进来,抬眸望去,与来人四目相对。

两人都愣了愣,他依旧话少,皱了眉头,“虞禁。”

虞锦衣被他突然唤住,有些发愣,将学堂四处的烛火点上。

晦朔之下,是少女标志的五官,她小心一一燃上烛火,脸上是少见的柔和。李诺见她回眸,忽然看向别处,继续道,“你不打算去国子监,也不打算参加乡试,是么?”

虞锦衣笑眯眯点头,“你方才见了夫子?我答应了夫子在学堂教书的。”

“方才夫子问,我为何想要考取功名?我答,匡扶社稷,为利于民。”

虞锦衣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说这些,但这些话,若是旁人说,她必然不会信,可说的人是李诺,她就知晓是真的。当年两人同在国子监时,学正遭人陷害,险些丢了官位,李诺率先领着众人写请愿书,一众学子以血成书只求彻查学正一案。那时他站在国子监中,身上披着清淡的月色,字字句句道,“吾等立于世,只求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今日既身在国子监,学正遭人陷害,怎能坐视不理?此举,为学正,也为天下儒士所求一公正。”

虽为一书生,却落笔成书,可刀可剑。

想到这些,虞锦衣有些感慨,轻声道,“你会做到的,你会三元加身,也会殿前及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