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喜甚至天真地觉得太后娘娘只让她守三夜冷宫有些过分仁慈。
善良仁慈的万妼此时正站在景灵宫内,望着自己亲手布下的重重机关欣慰地笑着。她都有些心软想撤下一些机关了,免得把那小太监吓死以后没得玩。
不过想到皇后,万妼忽然释然了。那小阉驴被吓死就被吓死吧,皇后的事都能让她忙好一阵子。再者说,那小阉驴要这么轻易就被吓死,也不值得她多费心思了。
不怪她怂。也不看看太后娘娘是怎样的人,也不看看宁安宫是怎样的地方。
姚喜穿过来不过数年,但在坊间时就听说过关于当朝太后万氏的奇闻。太后万妼,在百官和百姓间有个心照不宣的绰号——妖后。能担得起这样的名号,至少也得是祸国殃民的级别。
让万氏名垂青史的有两件事,两件事的主人公分别是先皇帝和当朝太后万氏。
十年前。年近不惑的先皇帝公然废后,要以皇后之礼娶万妼。故事如果只到这里,那也不过是个古代皇家版的小三上位,至多成为百姓的笑谈。让人挠破脑袋也料想不到的是,万妼没同意,也不知谁给她的勇气,居然拒婚了。原来天子的婚也是能拒的,姚喜也算开了眼界。
不过先皇帝也是,成亲这种事都没和人姑娘商量好就昭告天下,大写的活该。故事到这里,变成了渣男为女神无情抛弃糟糠妻,可惜女神并不领情。先皇帝也是奇人,骚操作不断,他又重立了被废的皇后,然后最骚的来了,没多久万妼以妃子的身份进了宫。
姚喜当时听人讲完这个皇家的狗血的故事,觉得先皇后可怜,先皇帝渣男,至于万妼,总有种浓浓的又当又立的即视感。她几乎可以想象十年前,太后万妼楚楚可怜地依偎在先皇帝怀里说: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不愿意你为了我伤害皇后,只要在你身边我就知足了,皇后之位什么的我不要……
不过想想古时男人妻妾成群,对方又是当朝天子,或许当年太后是真的不想伤害先皇后,或者是让先帝爷因为自己背上骂名吧!不管真相如何,反正姚喜最同情先皇后。先皇帝和太后,一个玩深情一个够白莲,只有先皇后最可怜,被废又被立。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而她偏偏承包了所有的倒霉剧情。
另外一件事就是五年前,彼时当今皇上登基不过一年。熬死了先皇后,紧接着又熬死了先皇帝的我们伟大的太后娘娘万妼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呢?她冲进朝堂当众斩杀了在皇上面前弹劾她的御史。后宫不能干政啊,不斩言官啊什么的,在太后她老人家眼里都不是事儿。
姚喜觉得这就太胡闹了,第一件事或许还情有可原,斩杀御史简直是暴君之行,何况太后还只是太后不是皇帝。偏偏百官还奈何她不得,不管什么律例,都敌不过先皇帝的遗诏。那纸诏书就是太后万妼的护身符。
因为遗诏,当今皇上不能封亲生母亲为太后,只能为太妃。因为遗诏,大兴律法对太后娘娘而言形同虚设。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年来想暗杀太后娘娘的人多得数不清,在宁安宫做事的人都得有随时为主子挡刀的觉悟。
姚喜甚至觉得,宁安宫总出事,会不会和皇上多多少少也有点关系?宫禁森严,只有宁安宫敞落得跟刺客们的旅游圣地似的。太后娘娘也是出奇的命大,那么多明枪暗箭都挺过来了。
“奴才姚喜给太后娘娘请安。”姚喜掸了掸袖子紧挨着郑大运跪下了。她当然不敢看太后娘娘,视线最高处是太后娘娘水绿色的裙边,贴着地的是被裙面盖着只露出个小尖的的滚金鞋面。她还怀有一丝希望,期盼着刚才同郑大运说的那句大逆不道的话没有被太后娘娘听到。
太后娘娘的年纪成谜,但姚喜想着怎么说太后娘娘也是皇上的后妈,总不会比皇上还小吧?当今皇上三十好几了,太后娘娘怎么说也近四十了,上了些年纪耳朵不太灵光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可惜姚喜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一,太后比皇上小不少。
因您的订阅不足,现在显示的是防盗章节,正文48小时后可阅读“那些女人得势的时候尚动不了哀家,难道失势后反倒长了本事不成?鬼怪同理,何惧之有?”万妼冲身旁伺候的宫女道:“开门。”
因为万妼要来,冷宫的女人们都被从屋里传到了院子里,等着给太后娘娘请安。不过怕有想不开想豁出命惊驾的人,侍卫在冷宫众人与太后间拦了堵人墙,随时准备着拿下欲对太后娘娘图谋不轨之人。
毕竟这冷宫的女人,多得是被万妼弄进来的。先皇帝的时候有,明成帝的时候也有。
万妼一进院子就瞧见了在宫墙角下挤成一堆的女人,笑着走了过去。芫茜提醒道:“娘娘别离太近了,那些人不是疯就是狂,奴婢怕她们伤着您。”
“隔着人墙有什么好怕的?”万妼嗔怒地望了芫茜一眼。芫茜在宁安宫陪着她历经无数险境,怎么胆子不仅没有变大,反而越来越小了?身边的奴才胆子太小可不是好事,真遇着危险没准会干出扔下主子独自逃命的事儿。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墙角那堆女人吸引了。
“都是熟面孔嘛!”万妼从左到右挨个儿打量过去,没想到有些人还挺长命,进冷宫少说也有十个年头了吧,竟然还活着。
万妼往后退了一步,不是害怕,而是受不了那股难闻的味道。芫茜说得不错,这些女人不是疯就是狂,都进了冷宫了自然没有奴才伺候,于是这些往年间在皇上面前花枝招展香气扑鼻的美人们,都被冷宫磨成了蓬头垢面胡言乱语的疯婆子,不知多久没沐浴更衣了,一股刺鼻的汗垢味。
也亏得万妼眼神好,细瞧之下还认得出从前的冤家们,哪怕她们早已面目全非不复当年倾城之貌。
只是这一群疯女人中,有一个分外扎眼。石青色的粗布衣裳干干净净,头上没有珠钗点缀,却也用一根断木簪子挽起了发,脸上未施脂粉,但不似她身旁别的女人那般脏兮兮的。
干净的不止这一个,有两个刚被打入冷宫还盼着复得圣宠的女人打扮得比那个女子明艳得多。偏偏只有那人像是妖精山怪堆里的仙子,遗世而独立。
万妼隐约记得这人是明成帝的某个贵人,有些面熟,一时半会儿也记不起名字。她只多看了那女子两眼,并未放在心上。
芫茜在一旁高声向众人传达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娘娘要用冷宫几日,这期间大家在左偏院的屋子里先凑合住着,没有娘娘的旨意不许出屋。”然后对侍卫首领道:“把人都带下去吧!要抓紧布置了。”
布置什么呢?自然是机关。
万妼是个玩心极重的人,既然起了要吓那姚喜的念头,就想做得尽善尽美,只是让那小阉驴在冷宫中度过一个平淡的黑夜哪里够?万妼大下午的赶过来,就是为今夜的好戏做准备的。
冷宫的女人被连吼带拽地往下赶,瞧见这一幕的万妼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冲那些侍卫怒吼道:“都住手!这些人犯了天大错的也是先帝爷和当今皇上的女人,轮得到你们这些狗奴才放肆?”
侍卫们吓得不轻,轻声细气地对冷宫众人道:“众位请吧!”只有几个疯得不像话的不动手根本带不走,侍卫头子在得到太后娘娘默许后才敢吩咐手下将人押下去。
青色衣衫的女子随着人流往左偏院走,快消失在拐角前回首望了万妼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