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小芹是瑶族人,瑶族人一般不愿与外族通婚。在瑶人看来,与其他民族生下来的人,都是杂种,死了进不了祖坟。
盘小芹心里没底,就去找盘树容,盘树容倒是爽快,说如今新社会,移风易俗多少年了,况且民族大团结,只要是中国人,都不是杂种。何况瑶汉通婚,有很多先例。
吃了定心丸,盘小芹再又想了几天,终于决定嫁给曾东明。
曾东明请了个媒人,按照瑶族的风俗,备足了礼物,正式向盘小芹提亲。
他们来,就是盘小芹订婚,要请我去坐上席。
坐上席是种荣耀,一般是德高望重的人坐。当然,当官的人可以享受这个殊荣。
盘小芹请我坐上席,不是因为我是乡长,而是因为我是她的合伙人,是她的老板,还是她认的哥哥。
去了盘小芹的超市,才发现来的人很多,其中古德村就来了十几个。猛然间看到薛冰也在,正在忙着招呼客人。
我走到她背后,轻轻叫了一声:“你来啦。”
薛冰似乎没听到我的话,依旧笑眯眯地招呼客人喝茶。
我故意咳嗽一声,加重语气:“各位乡亲都好啊。”
古德村的人都认识我,赶紧站起身,连忙回答我:“干部好,干部好。”
我双手一压,示意大家都坐好,自己掏出一包烟,逐一给他们撒。
热热闹闹地说了一阵,盘小芹过来在我耳边说:“薛老师在后面哭,你不去看看?”
我压低声音说:“也不看什么日子,今天是你订婚的好日子,她哭哭啼啼的,什么意思?”又转过话头说:“你怎么把她请来了?”
盘小芹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笑:“昨天我遇到她,就随便说了一句,谁知道她当真了,还真来。”
“不过,我告诉过她,要请你来坐上席。”
盘小芹神秘地说:“还不都是因为你。薛老师能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我戏虐着说:“果真长大了啊,还会引用古人的话了。”
盘小芹就不好意思地笑,说:“哥,你去安慰一下她吧。”
我只好走到后边去,看到薛冰靠在一株垂杨柳树干上,手指抠着树皮,肩膀一抖一抖。
走近了,看到她无声地流着泪,洁白如瓷的面庞上珠泪纷纷。心中大怯,想要伸手搂过她,终究没敢动,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嗫嚅着嘴巴,半天出不了声。
薛冰没看我,手指从树干上抠下来一块树皮,扔进脚底下的小溪里,瓮声瓮气地问我:“你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