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站在车边冷笑着说:“小子嘢,你横。等下你就横到头了。”
我知道他打电话叫人了。衡岳市民间喜欢摆场子,鸡皮蒜毛的事也喜欢摆场子。所谓摆场子,就是当事双方凭各自的社会关系,在约定的地方拉出自己的人,看谁的人多,谁的气焰高。通常人数少的一方都会乖乖就范。
我不怕摆场子。想当年老子刚毕业的时候,无所事事,跟着几个同学也出去摆了几回,每回都能拿回一包烟或者一百块出场费。尽管过去了六年,衡岳市摆场子的还是那么几个旧人,添的几张新面孔在我眼里毛都不算一根。
我也掏出一支烟来,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朝着天上吐烟圈。
深秋的风很大,我的烟圈在嘴角边就吹得烟消云散。
一辆黑色的本田停在的士前边,车里下来一个女人,高跟皮鞋敲打着水泥路面,踢踢踏踏一路响着过来。
这是的士司机搬来的救兵!我满不在乎地抬眼一看,顿时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来的是吴倩,手里拿着一个棕色的小包,紧身的短裙包裹着丰满圆润的屁股,底下穿着黑丝袜,上身一件黑色的毛大衣,敞开的胸口露出白色的高领羊毛衫,一头黑发烫成了波浪,鼻子上架着一副墨镜,袅袅婷婷朝我走过来。
她看到了我,停了一下步子,然后摘下眼镜,快步过来。
“怎么是你?”她问,看一眼瘪了的车门,笑道:“还那么有劲啊。”
我是没想到这车是吴倩的,立时就不好意思起来。尴尬了半天说:“怎么是你的车?”
吴倩哭笑不得道:“不是我的我来干嘛?我还以为光天化日之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要坐霸王车呢,没想到是你。你去哪?”
我说:“春山县,工地打架,死了人。”高度的紧张过后,我的腿开始隐隐痛了起来,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细小的动作被吴倩看到了,她问我道:“你怎么了?”
“他骨折刚好。”站在我背后的小梅姐接过话说,伸手扶了我一把。吴倩似乎这才注意到我身边的小梅姐,犹疑地盯着她看。
我介绍说:“小梅姐,我舅家的事务员,来照顾我的。”
吴倩上下端详了半天,说了一句:“还蛮漂亮的哦。”
小梅姐的脸立马就红了,扭捏地说:“我都是几个孩子的妈了,哪里还漂亮。你才漂亮呢。”
吴倩淡淡一笑,眼睛看着我的腿说:“怎么搞成骨折了?算了,我送你们去春山吧。”
我赶紧阻止她说:“不要了,你就让你的这个司机送我们就好,车费照付。”
吴倩笑道:“反正我正要去高速公路的工地去看看,顺便搭你们一程呗。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你就把车费给他吧,让他去修车。”她指着哭丧着脸的司机说:“他一个的士司机,赔不起。”
坐上吴倩的本田车,周身舒适得我想唱歌。
刚出城,郭伟的电话就过来了,带着哭音说:“陈风,你去了哪里?几天不见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