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才噤了声。
周翘翘忽然咳嗽起来,嘴里的血不停地往外冒,叶倾心一边哭着拿纸巾给她擦嘴上的血渍,一边冲着值班室的方向喊:“医生!医生!”
医生迟迟不来,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
周围有人抱怨。
“哎呀这人都吐血了,什么病啊?不会是什么传染病吧?”
“就是啊,哎!小姑娘,你能不能把你妈推到那边去啊?这吐血怪吓人的,回头别吓着我们家孩子。”
“……”
“……”
旁边一位陪护病人的老阿姨看不下去了,朝众人劝了句:“你们少说两句吧,没看人小姑娘都急哭了吗?都是来看病的,都不容易。”然后去值班室帮叶倾心喊了医生。
医生过来也只是例行公事般地照了照周翘翘的瞳孔,便道:“患者肺癌晚期,咳血是常见现象,你们做家属的费点心照顾,已经用了药,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
走廊里人多,气温高,环境很差,叶倾心语气近乎哀求:“医生,我妈都这么严重了,能不能给安排个病房?请你帮帮忙好不好?”
医生语气有些冷,还有些不耐,“没有床位了我能怎么办?病房倒是还有闲置,你能出得起钱,我立刻给你安排。”
说罢,医生就走了。
叶倾心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前帮她喊医生的老阿姨叹了口气,安慰道:“姑娘,你要想开点,我们这样没钱没势的人,在医院能看上病、有个地方落脚就不错了,别难过,打起精神来照顾你妈妈要紧……”
叶倾心回神,红着眼睛朝老阿姨笑了笑,“谢谢您阿姨。”
老阿姨摆摆手,叹口气道:“都不容易,唉……”
这时。
叶倾心手机忽然响了。
她擦了擦眼泪,掏出手机看了下,是景博渊的电话。
不知道为何,看见他的号码,她的眼泪一下子决了堤似的,止也止不住。
电话接听,景博渊低沉磁性的声音率先响起,透着似有若无的关心,“心心,这么晚怎么还没回来?晚饭吃了吗?”
叶倾心情不自禁哭出声来。
景博渊声音一变,严肃而担忧,“你怎么了?”
叶倾心哽咽着,“我妈病了,很、严重……可是医院没有床位了,我妈现在只能睡在走廊里,博渊……医生说我妈是肺癌晚期……博渊……我妈她只能活……一个月了……”
“你在哪个医院?”
“洲、洲际医院……”
“等着我。”
景博渊说完直接挂断。
手机里传出‘嘟嘟嘟’的忙音,叶倾心还举着手机。
忽然想起来叶倾国出事那次,她拿着钱去李家找李量谈判失败,接到景博渊的电话,将事情告诉他,他也是这样留下一句“等着我”就挂了。
然后,叶倾国的事就以迅雷之势被完美解决。
叶倾心内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她收起手机,擦干眼泪,捧着周翘翘的手,就这么安静地待着。
对于她忽然的转变,老阿姨倒是奇怪地看了她几眼,不过也没说什么。
不到十分钟,之前态度冷漠又不耐烦的医生忽然领着几名护士走过来,医生一改之前漠不关心的态度,冲着叶倾心点头哈腰道:“实在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是院长的朋友,我这就给你们安排病房……”说着冲身后几名护士凶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周夫人送到顶楼的病房去!”
顶楼,病房,有钱人才能住得起的地方。
“等等。”叶倾心阻止了护士的动作,眼眶虽然还是红的,但语气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没有普通病房吗?我没有钱。”
医生尴尬地笑道:“姑娘您这不是打我脸么?院长说了,让周夫人在走廊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是医院的不是,病房您尽管让周夫人住着,只当普通病房来收您的费用。”
说着,医生冲护士使了个眼色。
护士立刻推着周翘翘就走。
医生笑问:“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叶。”
“叶小姐您好,我带您去顶楼看看病房,您要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直接告诉我。”
之前还挤兑叶倾心和周翘翘的病人家属都不乐意了,纷纷抗议:“凭什么她后来的有这待遇啊?我们都在这等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给我们先安排?”
“就是啊,这也太不公平了!我要投诉你们!”
医生对众人的抱怨与愤怒充耳不闻。
叶倾心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那位帮过她的老阿姨,老阿姨陪护的是位上了岁数的老奶奶。
想了想,她问医生:“能给那位阿姨的家人也安排个病房吗?”
她这是慷他人之慨了。
医生想到刚刚院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让他赶紧安排一个叫周翘翘的女病人住进病房,说她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家的亲戚,至于那大人物是谁,院长没说,只说整个京城没几个人敢得罪。
思及此,医生忙不迭答应:“行,没问题,我这就安排。”没人敢得罪的大人物家的亲戚,也不能得罪。
于是,在一众人羡慕嫉妒恨中,老阿姨和老奶奶也被安排进了病房,只付普通病房的费用。
老阿姨办手续的过程中整个人一直处在懵逼的状态下,就好像自己好端端的走个路,捡了块石头,拿回家一看竟然变成了块金子,惊喜来得太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她只是一时好心,完全没想到那看着没钱没权的小姑娘,竟有这样大的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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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心的手抵在景博渊的肩上。
隔着一层布料,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肌肤温度烫得惊人,臀瓣上的异样更让她心惊肉跳。
景博渊一贯深沉的眸子越发深不见底,宛如潜伏在草丛里紧盯着猎物的雄狮,迸射出危险的光。
叶倾心脸上分明有被吓到的神情一闪而过,她挣扎着,想从景博渊的腿上离开,刚刚她只是一时心潮澎湃,没想到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尴尬又危险的境地。
景博渊抬手将烟蒂捻灭,随手丢在轮椅的轱辘边上,一手牢牢禁锢住叶倾心的腰身,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一抬,叶倾心敏锐地闻到他手上未燃烧的烟草味。
“刚刚我给过你机会离开,是你自己送上门。”
带着烟草味的吻和他的话音一同落下。
叶倾心本能往后仰,想避开,景博渊捏住她下巴的手指猛地用力,痛得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嘤咛,小猫儿似的,特别挠人心肺。
景博渊改为托住她的后脑勺。
齿关被撬开,滚烫的舌尖直接捣进来纠缠不休。
当景博渊吻上叶倾心的颈子,叶倾心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室内的温度急剧上升,空气里弥漫着暧昧与燥热。
却在此时。
叶倾心的手机铃声大作。
景博渊这次却没有像上次那样迅速回神,他抱着叶倾心的手臂越发用力,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叶倾心缓缓抽回神智,捶了捶景博渊的肩膀,气息不稳道:“博渊……电话……”
景博渊动作一滞,片刻,不甘不愿地放开她。
叶倾心想从他腿上离开,腰肢却被他紧紧掐住,无法,只得坐在他腿上接电话。
电话是母亲打来的。
“心心,我在火车站。”周翘翘声音很轻,透着一丝疲惫与虚弱。
叶倾心一怔。
“火车站?你来京城了?”
“嗯,你在哪儿?”
“我在学校呢,你待在火车站哪儿也不要走,我现在就去接你,你来之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
“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叶倾心用力掰开景博渊的双手,道:“我妈来京城了,我现在要去接他,你……”
她感觉到臀瓣上的异样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咬了下唇,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男人这种事,也可以自己解决。
看着叶倾心决然的的背影,景博渊目光猛地一沉,控制着轮椅行向卫生间,用了很大力道把门关上。
嘭——!
整个别墅都抖了三抖。
在玄关换鞋的叶倾心动作顿了顿。
出了屋门,院子里的空地上,陆师傅正拿着抹布擦车,地面洒了一地水,旁边的水管子翘着,滴滴拉拉地滴着水。
看见叶倾心出来,陆师傅冲她嘿嘿一笑,道:“叶小姐要出门吗?去哪儿?我送你。”
叶倾心端着浅笑,大方得体地道了谢,坐进后座,颇有几分女主人的架势。
一个小时后,到了火车站。
叶倾心在北出站口找到了周翘翘。
周翘翘穿着深灰色长裙,黑色高跟凉鞋,头发在脑后盘起,脸色和唇色都略显得苍白,岁月无情,在她脸上留下深刻的纹路,但是她的五官,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应该也是天生丽质。
“妈,你怎么来了?”叶倾心迎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周翘翘笑笑,“怎么,不想看见我?”
叶倾心撅了撅嘴,撒娇道:“当然不是啊,我只是觉得很意外,你来之前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我好早点来接你,这样你就不用等这么久了,妈,你还没有吃午饭吧?我带你去吃饭。”
火车站就有餐馆。
叶倾心直接带周翘翘去了一家面馆,给她点了碗牛肉面。
周翘翘道:“我头有些晕,胃也不太舒服,不想吃荤的,就给我来碗素面吧。”
叶倾心没说什么,只对服务员道:“一碗素面。”
服务员有些犹疑:“就一碗吗?”
叶倾心莞尔:“我吃过了,谢谢。”
吃完面,叶倾心领着周翘翘去了学校附近一家宾馆住下。
宾馆价格便宜,条件一般,不到八平米的小房间,一张单人小床,一张桌子,一台电视,一个逼仄的透明卫生间。
房间没有窗户,有股淡淡的烟味和闷味,
周翘翘坐在床上,问叶倾心:“刚刚那个开车的人是谁呀?”
叶倾心愣了愣,旋即又恢复正常,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出租车司机啊,怎么了?”
周翘翘不大信,“刚刚我们坐的是出租车?”
那车看着挺不错,座垫应该是真皮的,出租车哪有这样的配置?再说,那外观也不是出租车,而且……“我怎么没看你给钱啊?”
叶倾心笑笑,道:“那是我用打车软件叫的顺风车,跟出租车一个概念,钱也在网上付过了……妈,你大老远跑来京城,总不可能真的只是来看我吧?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周翘翘闻言沉默了一阵,眼神流露出几分怅然,看向叶倾心平静地道:“我这次来,是想见见你爸……”
叶倾心一怔。
“你来京城,就是为了见他?为什么?”
叶俊东抛弃他们十年,母亲不该恨他吗?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地说,想见他?
周翘翘唇角向上勾着,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没有,“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想见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