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心打开他的手,下意识就反驳:“你才……”
一抬头,对上男人深邃的眸子,‘狗鼻子’三个字噎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世上就是这样一种人,无论你跟他多熟,无论他对你多纵容,你都没有办法在他面前肆意妄为。
叶倾心睡下眸子,耳朵重新贴上他的胸膛,隔着他身上的睡袍布料,她能感觉到男人的胸膛肌肉紧实。
转念想到景博渊不想让外人知道她怀孕的事,即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忍不住还是想亲口问一遍。
“我听奶奶说,你不想让外人知道我怀孕的事,为什么啊?是不是……”
是不是担心影响你的形象和名誉?
后面那句话,叶倾心没有说出来。
但是笼在她眉眼间的失落,没有逃过头顶那双眼睛。
景博渊将她往怀里紧了紧,“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这么做,只是不想别人以为,我是因为孩子才娶你。”
两个人结婚,是因为爱情而结婚,还是因为孩子而结婚,给外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很显然,如果两个人因为爱情而结婚,更容易受到别人的尊重和祝福。
尤其是像景博渊和叶倾心这般身份、地位、年龄悬殊过大的情况,如果外人知道叶倾心未婚先孕,当面不说什么,背地里只怕也会诸多揣测和谩骂。
景博渊这么做,不仅是在维护叶倾心的尊严和名誉,更是在奠定她在景家的地位。
叶倾心听了景博渊的话,微微一怔。
他话里潜藏的意思,她听懂了。
她只想着景博渊隐瞒她怀孕一事,是为了维护他自己的形象和声誉,只想着这个孩子被这么藏着,她心里不高兴,却忘了她才二十,跟一个三十四岁的老男人没结婚就怀了孩子,这事要是传出去,即便将来他们结了婚,她只怕也要被旁人诟病。
流言蜚语,向来伤人。
“博渊……”叶倾心往景博渊怀里钻了钻,紧紧抱住他的腰。
胸口郁结了几个小时的闷气,在这一刻宛如一团云雾,被风轻轻吹散。
“谢谢你啊。”她说。
默了片刻,她又说:“对不起啊,我误会你了。”
景博渊笑笑,没开腔,低头吻了吻女孩的发际线,微微欠身关了灯,“时候不早了,睡吧。”
黑暗里,叶倾心声音异常清软,“明天我比赛,你要不要去看?”问完了女孩有些懊恼,“我怎么忘了看比赛要买门票,明天都要开始了,现在应该没有余票了……”
听到女孩话里的沮丧,景博渊拍了拍女孩光裸嫩滑的手臂,安抚道:“你的比赛我自然要去,放心,我想进去就一定能进去。”
顿了一顿,他补充一句:“明天尽力就行,别紧张,也别太累。”
叶倾心放下心来,“嗯。”
翌日。
靓颜将决赛安排在下午两点,流程四个步骤:成衣秀——设计师现场讲解自己的作品——评审团打分——参观者现场投票。
景博渊上午有个会议,安排了陆师傅接送叶倾心,顺便当苦力,帮叶倾心拎行李箱。
叶倾心和窦薇儿吃了早饭就过去国家体育场,他们到的时候,其他八位参赛者也都已经到了,正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叶倾心和窦薇儿找了半身模将自己的成衣撑起来,用挂烫机熨烫。
没一会儿有负责人过来,跟导演似的一遍遍叮嘱他们什么时候该做什么,然后拿了一把纸条过来,说是通过抽签的方式选择让国际大模特is穿谁的样衣。
叶倾心和窦薇儿面面相觑一会儿,昨天古娇神秘兮兮说的有让大家都满意的办法,原来就是这个办法。
不过细细一想,这样也确实最公平,全凭个人运气,否则不管靓颜安排is穿谁的样衣,其他人肯定都不服气。
负责人说谁抽到的纸条上写着is,接下来就由谁和is合作。
抽签是一个一个抽的,一路下来,所有人的纸条上都是一片空白,最后只剩叶倾心和窦薇儿。
叶倾心见窦薇儿又激动又不敢下手的样子,有些好笑,伸手想自己先抽。
只是她的手刚要碰到纸条,那负责人却将手往窦薇儿面前送了送,说:“你先。”
叶倾心手捞了个空,愣了一瞬,便若无其事收回手,心头虽有疑惑一闪而过,但也没太往心里去。
窦薇儿抽的是空白纸条。
负责人微微一笑,没有再让叶倾心抽,而是直接对她道:“祝贺你,你最幸运,is说下午一点的时候过来,就由你负责接待她。”
说完又对众人说了几句很官方的安慰话,然后离开。
上午没什么事,熨好衣服,窦薇儿拉着叶倾心参观前面的t台,无论是舞台还是灯光,都能看出靓颜真的是舍了血本的,质量不说,光是t台的设计就别出心裁,看着有几分国际时装周的t台风范。
窦薇儿啧啧咋舌,“在这种地方走秀看着逼格就很高,难怪那么多女人都想成为模特,身上穿着独一无二的服装,头顶走秀灯光一打,脸上白得一颗黑斑都看不见,接受台下所有人的注视,那种感觉,想想都热血沸腾,要不姐不当设计师了,也改行去当模特好了,就凭姐这身材,保不齐就在时装界大红大紫了。”
叶倾心见她又开始做梦,没忍住泼了盆冷水:“摔跤的时候底下人也会一起嘲笑你。”
窦薇儿:“……”
------题外话------
三胞胎老大:妈妈今天要参加比赛哎,老二老三,我们一起给妈妈加油,我说一二,你们说加油。一二!
老二老三:加油!
老大:一二!
老二老三:加油!
某心:话说……你们没生下来呢吧?
某瑶:没事没事,他们现在是天使状态。
某心:……
此时正值一天当中日头最毒辣的时候,在外面只站了一小会儿,叶倾心鼻尖已经微微冒汗,头顶的太阳晃得她头晕。
古娇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叶倾心身体不适,又道:“快上车吧,日头这么毒辣,你身体可不能这么晒。”说着她看向窦薇儿,“你是心心的朋友吧?快扶她上车。”
窦薇儿不认识古娇,不知该不该上,只拿眼瞅着叶倾心。
头顶的太阳确实晒得叶倾心难受,她身上无力感也更重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隐隐的,她似乎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
她没有过多犹豫,朝古娇露出一个笑容,“不耽误你的事吧?”
古娇笑,目光似无意地扫过叶倾心的小腹,“不耽误,上来吧。”
叶倾心道了谢,跟窦薇儿上车。
本来叶倾心想坐副驾驶的,她要跟窦薇儿两人都坐进后座,古娇就有种成了她们司机的感觉,倒显得她们不懂礼数。
古娇却不介意,执意让叶倾心坐后面,理由是后座安全。
叶倾心笑笑,没在坚持。
“心心,你们要去哪儿?”古娇边重新启动车子边问。
叶倾心回:“四合上院。”
四合上院在京城小有名气,高档小区,有钱人喜欢的地方。
古娇打方向盘的手顿了一顿,旋即恢复如常。
车子上路。
气氛有些沉默,叶倾心靠在座位上不想说话,肚子上的不适感因为车内的冷气而有所缓解,窦薇儿和古娇彼此不熟,更是没话说。
不过有古娇在,似乎永远不会冷场,她不是那种吱吱喳喳说个没完的类型,却总能轻而易举找出话题来聊。
“心心,你这位朋友长得挺漂亮,叫什么名字?”古娇问,语气自然,态度熟稔,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夸赞不会让人觉得突兀或是显得刻意,让人听着很舒服。
不等叶倾心回答,窦薇儿直接道:“我叫窦薇儿,跟心心是大学同学兼室友,你呢?”
看驾驶室的女人,年纪在二十五六岁,穿着与举止不俗,应该不是个一般人,窦薇儿不动声色打量着古娇。
古娇咀嚼了下窦薇儿的名字,笑道:“名字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我叫古娇,看你跟心心差不多年岁,跟心心一样叫我娇娇姐就行。”
古娇?窦薇儿皱起眉头,她也觉得古娇的名字有些耳熟,低头想了想,猛然想起来,这次的服装设计大赛的负责人中,似乎就有个叫古娇。
“你是靓颜主办的‘中时杯’服装设计大赛的负责人?”
说起大赛,古娇也想起来了,她在参赛作品的入围名单上见过窦薇儿的名字,而且评审团给的评分还挺高。
“你跟心心明天加油。”
这话算是认下了窦薇儿的猜测。
窦薇儿两只眼睛闪闪发亮,“网上说is明天会出席走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明天is会穿谁的作品?”
入围的参赛作品总共有十个,不知道is最终会花落谁家。
“is在时尚圈地位不低,她在秀台上穿过的衣服大都成了爆款,is穿谁的作品,谁的作品获胜机会就会大大提升,这对别的参赛者会不会不太公平?只怕没能得is加持的人会有意见。”
窦薇儿这番话,说的有些不合身份,古娇笑着打官腔:“这个放心,到时会让大家满意的。”
窦薇儿还想再问点什么,古娇却已经轻飘飘换了个话题,“心心,我听堂……奶奶说你有了,恭喜你啊。”
叶倾心莞尔:“谢谢。”顿了下,她笑说:“没想到颜奶奶都知道了。”
古娇:“景奶奶恨不得昭告天下她要当太奶奶了,只怕现在外面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想到景老夫人高兴的样子,叶倾心不觉一笑。
古娇似不经意又似关心地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叶倾心垂了垂睫毛,想想这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于是实话实说:“婚礼日期定在十月初六。”
古娇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她专注着前方的路况,脸上一丝表情皆无,但是说话的声音,却带着欣喜和真诚,“恭喜你了,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叶倾心微笑:“谢谢。”
车子在四合上院其中一幢楼前停下,叶倾心身子微微前倾,“娇娇姐,上去喝杯茶吧。”
这个邀请,一半客套,一半真心。
人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不请人上去坐坐,是你礼数不到位,而且人家好心好意送你回家,你总该表示点谢意。
古娇笑着拒绝:“不了,我约了人一会儿见面,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看着红色轿车绝尘而去,窦薇儿忍不住说叶倾心:“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都不知道把握。”
“什么机会?”
窦薇儿颇怒其不争地道:“赛事的负责人哎,看样子你们关系似乎还不错,你刚刚怎么不直接让她安排is穿你的作品?”
叶倾心笑:“这事靓颜那边自有安排,我哪有置喙的余地,再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你还不懂?”
说着两人乘电梯上楼。
窦薇儿听了她的话,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被时影设计害成现在这幅惨状,不正因为自己抱着侥幸心理,吃了时影投过来的‘免费午餐’么。
电梯徐徐上升。
窦薇儿转头看了眼旁边眉眼稚嫩却流露着成熟和智慧的女孩,明明叶倾心跟自己一般大,今年不过双十,可是在一些事情上,叶倾心的表现和看问题的角度好似历尽千帆的三十多岁的女人。
相比起来,自己真是幼稚得可笑。
又想起叶倾心那句‘我哪有置喙的余地’,忆起之前在车上自己那些不合身份的话,忽觉脸颊发热,无地自容。
难怪当时古娇没有搭理她,只随口打了句官腔,然后就转移了话题。
叶倾心余光注意到窦薇儿千变万化的表情,没再说什么,有些事情,要亲身经历才能成为阅历,别人说再多也于事无补。
窦薇儿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是早年间她奶奶身体不错的时候,也还算是娇惯她的,只是近些年她奶奶身体差了,她叔叔婶婶才爬起来作威作福。
叶倾心却是从十岁开始,就尝尽世态炎凉,记得父亲刚抛弃他们头一年,不知为何有传言说周翘翘害死了人,她虽然已经记不清传言里母亲害死了谁,她却记得很多人隔着院子往他家里扔石头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