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心洗完漱出去,景博渊正站在阳台上听电话,冬日的阳光明媚且温和,照在他身上,给他挺拔的身躯镀上一层金辉,越发显得他尊贵不凡,左手腕上的高端腕表彰显出男人的品味,他轻靠着护栏,单手插兜的模样,又显出几分悠闲来。
他身上只穿了衬衫西裤,单薄得叶倾心光是看着,都感觉寒意刺骨。
等他挂了电话,推开阳台玻璃门进来,叶倾心上前抱住他的腰,“这是最后一次。”
景博渊俯视着她,眼底带着几分不解。
叶倾心仰着小脸看着他,“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穿得这么单薄出现在外面,万一冻着了怎么办?你生病了我会心疼。”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她或许会抱着欣赏的态度,去看刚刚那一幕。
但这个男人是她的,她更希望他身体健康。
景博渊低头凝住她巴掌大的脸,抬手抚摸她细腻柔滑的脸颊,俯身碾住她娇嫩的唇瓣,缠绵一会,他在她耳边吐气,“好。”然后再次吻住她的唇瓣,舌头撬开齿关探进去找到她的小舌缠弄。
男人的吻技又有所提升,叶倾心瓷白的肌肤上泛起一层淡淡的潮红,双手紧紧揪住景博渊腰两侧的衬衫,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缠绵一阵,景博渊的舌头从叶倾心唇间抽离,叶倾心的唇却下意识往前追了一下,不经意的举动,透露出‘还想要’的讯息,有些暧昧旖旎。
景博渊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眼眸轻闭、面颊泛红一副任人采撷的娇嫩模样,眸色微微一深,没再往后退,而是上前,有些粗鲁地攫住她的香甜。
突如其来的猛烈,让叶倾心喉咙里无意识地溢出一声嘤咛。
这样的猛烈并没有维持多久,片刻之后,景博渊再次放开她,看着她微微红肿起来的嘴唇,低着嗓子道:“下楼吃饭。”
叶倾心缓缓睁开眼睛,双眸里的迷乱几乎要溢出眼眶。
迟婶见两人下来,喊了声:“先生太太早。”便开始忙着将陆主厨做好的早点往餐桌上端。
叶倾心最近发现用烤面包蘸着牛奶吃,特别美味。
她手里拿着一片烤面包,把牛奶倒在碗里,蘸一下,吃一口,景博渊看着她这奇怪的吃法,不着痕迹皱了下眉。
叶倾心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过来,恰好一滴牛奶从她嘴角滑下来,景博渊看向她的目光微微变了变,伸手用指腹替她揩走。
叶倾心并不知道这一瞬景博渊心理发生的变化,弯起眉眼冲他笑了笑。
吃完早饭,景博渊开车载叶倾心去医院。
还是程如玉接应他们。
“程医生。”叶倾心下车前被景博渊用围巾裹得严严实实,打招呼时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程如玉看着两人从停车场一路走来,景博渊的胳膊始终将叶倾心搂在怀里,不是简单的男人搂女人,而是带着几分保护的姿态。
“心心,干嘛这么见外,叫我程大哥就行。”程如玉斜睨了景博渊一眼,然后笑得跟朵花似的看向叶倾心,“或者叫程哥哥,我不介意。”
叶倾心尴尬地笑了一下,这么亲昵的称呼,她还真叫不出口。
“今天晚上……”景博渊淡淡开腔,“vci集团一年一度的慈善之夜,我听说程奶奶到时候也去,她老人家要是知道心心怀孕的消息,一定会很激动。”
然后,会变本加厉逼迫程如玉相亲,直到娶了媳妇为止。
“……”程如玉痛心疾首,用力瞪着景博渊,恩将仇报啊恩将仇报!
“还有。”景博渊丝毫不理会他怨怼的眼神,径自又道:“叫嫂子。”
程如玉:“……”
“三婶最近也在愁纷纷的婚事,纷纷二十八,长得不错,一直很讨程奶奶欢心,要不我……”
“嫂子。”程如玉从善如流,笑眯眯对着叶倾心喊了一嗓。
“走,嫂子,这次给你安排了两名产科医生,专业水平在业内都是数一数二的好。”说着,他朝叶倾心做了个‘请’的手势,模样有几分滑稽,叶倾心被他逗笑。
上楼时,她忍不住悄悄问景博渊,“他很怕纷纷姐?”
景博渊轻笑:“避如蛇蝎。”
“纷纷姐喜欢程医生?”
景博渊没否认。
可能是因为景纷纷和余清幽关系好,叶倾心对景纷纷没有什么好感,但也没有什么恶感,是那种见了面、对方只是一个她知道名字的陌生人的感觉。
这次负责叶倾心肚子的是白医生和宁医生。
白医生,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宁医生看着岁数大点,五十多岁。
叶倾心先到验血处抽了血,然后做b超。
一张帘幕隔开景博渊和程如玉的视线,叶倾心微微侧头,能看见景博渊的两条腿,黑色西装裤管挺括笔直,几乎没有褶皱,皮鞋锃亮且一尘不染。
白医生拿着探头在叶倾心肚子上滑动,宁医生在一旁看着。
片刻后,两人的眉头拧起来,神色渐渐有些凝重。
虽然已经不止一次在做检查时见到医生这种表情,叶倾心心头还是紧张起来。
她盯着两位医生的脸,没有出声,等着她们的话。
许久,白医生说:“三个孕囊,其中两个可见胚芽胎心,还有一个只见胚芽,不见胎心。”
叶倾心不大明白,只是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出声问了句:“什么意思?”
宁医生直白:“有个胚胎可能是发育迟缓,也有可能是……有缺陷导致发育不好……”
叶倾心整颗心一下子揪起来,“宁医生,能再说得明白点吗?”
“如果是发育迟缓,后期会长出胎心,只是长得会比其他两个胎儿慢一些,如果是胚胎缺陷导致发育不好……可能要考虑减胎。”
‘减胎’这个词,叶倾心是第一次听到,但其中的意思,字面就能听得明白。
她面色微微发白。
宁医生安慰:“景太太别伤心,胚胎发育不好只是一种物竞天择,胚胎可能存在基因上的缺陷,这种缺陷不可逆转,减胎对孩子是好事。”
白医生也道:“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发育迟缓,多胞胎很容易出现胚胎发育迟缓的情况,等过七天再来检查,说不定到时候胎心就出现了,景太太不必过于忧虑,保持心情舒畅,对胎儿发育有好处。”
医生的话,景博渊听见了。
叶倾心擦肚子时,他走过来,拿走她手里的纸巾,帮她轻柔细心地擦干净小肚子。
“景太太回去注意加强营养,一定要保持开朗的心情,即便要减胎,景太太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和情绪波动,要保证另外两个胎儿健康发育。”白医生说着看向景博渊:“景先生作为准爸爸,要时刻关注准妈妈的情绪,帮助准妈妈保持轻松愉悦的心情。”
景博渊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点了点头。
“谢谢宁医生,谢谢白医生。”叶倾心莞尔道谢。
这时,程如玉帮叶倾心拿来化验单。
白医生看了看,又给宁医生看,一切正常。
临出门,叶倾心忽地想起之前见红吃药的事,转头问医生,“我十多天前肚子痛、身下见红,当时在上海检查,医生开了保胎的药,现在已经没有腹痛见红的症状,药是不是可以停了?”
白医生笑回:“不到万不得已,孕期最好不要用药。”
叶倾心点点头,“谢谢。”
从b超室出来,景博渊帮叶倾心把围巾裹上,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叶倾心垂眉敛目,片刻,抬头朝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低头轻抚着肚子,眉眼染了母性的慈祥,“我不怕,我相信宝宝不会有事的,宝宝们都很厉害,也很棒。”
景博渊伸手将她拥进怀里,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想去看奶奶。”叶倾心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来。
“嗯。”景博渊搂着叶倾心走向楼梯。
有位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从两人身边走过去。
叶倾心看了一眼吓人的肚子,忽地想到,她怀了三个,以后肚子岂不是要有别人的三倍那么大?
她有些难以想象会有多大。
景博渊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低头问她,“怎么了?”
叶倾心收回目光,摇摇头,“没什么。”
住院大搂顶楼病房。
景老爷子近期都住在景老夫人的病房里,景老夫人的情况好了很多,已经不再需要借助氧气管呼吸。
叶倾心和景博渊到的时候,那位美国专家正在病房里给景老夫人做唤醒治疗。
景老爷子坐在沙发里,神情端肃,看见叶倾心和景博渊推门进来,目光先在两人脸上扫了一遍,旋即落在叶倾心的肚子上。
一抹愉悦的情绪在他浑浊却锐利的眼底一划而过。
“爷爷。”景博渊牵着叶倾心的手走过去。
叶倾心也甜甜地喊了声:“爷爷。”
景老爷子应了一声:“嗯。”顿了一下,问:“怎么过来了?心心不上课?你不去公司?”
“今天心心产检。”景博渊拉着叶倾心坐下,替她取了脖子里的围巾搭在沙发靠背上。
“嗯。”景老爷子看向叶倾心,一副想问什么的样子。
叶倾心很上道,开口说:“医生说宝宝们发育很好。”
景老爷子眉眼舒展了一下,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美国专家结束唤醒治疗,走过来抄着流利的英文跟景博渊说了两句什么,两人一块走出病房门。
叶倾心看了眼被景博渊顺手带上的病房门,跟景老爷子说了声:“我去跟奶奶说说话。”
景老爷子朝她点点头。
她起身走到病床边坐下,景老夫人眼睛紧紧闭着,胸口规律地一起一伏。
“奶奶。”叶倾心握住老人家的手,轻轻抚摸她的手背,“医生说,孩子们出现胎心了,不过,有一个小宝宝比较懒,到现在还没出现胎心,奶奶,等您醒了,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那个懒小子,长得这么慢,让人着急。”
“奶奶,医生说宝宝八月份就要出生了,您再不醒来,可就见不到宝宝们在我肚子里的样子了,您说,以后我的肚子是不是要有别人的三倍那么大?”
叶倾心伸手把一根粘在景老夫人眼角的灰色头发拿开,“奶奶,宝宝们很想您,宝宝们昨晚在梦里跟我说,奶奶要是再不醒过来,他们以后就都不要跟您说话了,也不让您抱……”
景博渊从外面进来,就听见叶倾心似娇似嗔的威胁,凝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他不觉一笑。
“那美国医生说什么?”等他坐下,景老爷子问。
“奶奶的情况已经稳定,并且在逐渐好转,他留在这已经没有了意义。”
美国医生这话的意思是,他想回美国了。
“你同意了?”景老爷子有些不乐意放人,这病人还没醒,哪有医生半途尥蹶子的。
况且,当初请了他来,就是希望他能唤醒景老夫人。
景博渊宽厚的身躯靠在沙发里,双腿交叠,姿态矜贵优雅,身上的大衣敞开,透着几分闲适。
闻言淡淡摇头,“我请他来,可不是让他来半途而废。”这话倒是说到了景老爷子的心坎里,景老爷子也这么想。
景老爷子想到瞿争说过,这个在唤醒植物人领域颇有造诣的美国专家很是炙手可热,很难请动,中东那些土豪想邀请,都得提前上一个月。
“阿渊,当初你请这位专家过来,给了他什么好处?”
“也没什么。”景博渊回得不咸不淡。
景老爷子看了自家大孙子一眼,“瞿争说那专家很难请,得提前预约,你这临时将人从国外拉过来,不给点好处人能干?”
景博渊探手入怀,掏出烟盒,捏出一根塞进嘴里。
因为咬着烟,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他看上我在夏威夷的酒庄,以前找过我两次,想买,我没同意。”
“你把酒庄就这么给了他?”
景博渊一手搭在大腿上,一手反撑在沙发垫上,身躯微斜,闻言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抬手把烟从嘴边拿走,道:“酒庄倒也不贵,难得是风景好。”
那个酒庄,坐拥毛伊岛最美的风景。
本来……景博渊把目光落向叶倾心纤瘦秀气的背影,打算结婚时,带她去那边度蜜月。
景老爷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这个大孙子,天生的生意人,满脑子的生意经,集团越做越大,倒也不在乎一个酒庄。
目光不经意落在孙子手里的烟上,他开口道:“要抽烟出去,你奶奶和心心闻不得这味。”
景博渊淡回:“不抽,过过嘴瘾。”
景老爷子:“……”
叶倾心跟景老夫人说了很多,百分之九十都围绕着三个尚未成形的孩子。
11:15,景博渊起身喊叶倾心回去。
两人乘电梯下楼,叶倾心一直笑着跟景博渊说话,b超之后,她的脸上不但没有一点忧色,反倒比以前更开朗起来,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断过。
景博渊的视线看进叶倾心的眼底。
那里面隐藏的情绪,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乐观。
“博渊,你说好不好?打通主卧和次卧之间的墙壁,把次卧布置成婴儿房,晚上宝宝们要是有什么动静,我们也能及时察觉……三个宝宝,到时候只有张婶和迟婶,肯定忙不过来,还要再找几个人……”
“我记得老宅有好多年纪比较大的阿姨,要不从老宅借两个靠谱的阿姨过来照顾宝宝好不好?现找的话,不知根不知底的,我不放心。”
景博渊揽住叶倾心的肩头,牵着她的手,道:“都依你。”
叶倾心笑,想起来上次怀孕时,景博渊定做的那个粉红色小床,她笑了下,当初留着,想着日后景博渊娶了别人,生了孩子,正好可以用上,当初她怎么会有这么傻的想法呢。
“你之前定做的小床我看到了,很可爱,回头我让张婶从仓库里搬出来,正好给那个最懒的宝宝睡。”顿了一顿,她又说:“到现在还没出现心跳,一定是个女孩,所以长不过哥哥们。”
说着,她低头摸了摸肚子,柔声道:“老大老二,不许欺负妹妹,听见没?要把好吃的让点给妹妹,要是把妹妹欺负瘦了,等你们出来,妈妈要打屁股的。”
景博渊:“……他们还小,听不见……”
叶倾心抬头看向景博渊,“我希望孩子们都长得像你。”
景博渊轻笑,低头问她,“为什么。”
叶倾心靠进男人温暖结实的怀抱,“我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还有年少的模样……”
忽然很遗憾,没能见过景博渊少年的模样,该是怎样清风霁月。
外面阴沉沉的。
叶倾心站在感应门前看了眼外面被风卷在半空中的枯叶,“是不是又要下雪了?”
景博渊帮叶倾心戴上羽绒服上的帽子,围巾绕脖子裹了三层,在右边扎了个结,只露出一双眼睛。
“有点紧……”女孩的娇嗔嗡嗡浓浓的从厚厚的围巾下传出来。
“到车上再松。”景博渊阻止了叶倾心想要松一松围巾的手,道:“外面风大。”
正好有人进来,感应门开,一阵寒风随着那人窜进来,从叶倾心裸露的额头刮过,确实冷得不行。
“好吧。”叶倾心放下手,目光注意到景博渊的大衣纽扣没系,黑白灰三色竖条纹的围巾随意地挂在脖子里。
“总管着我,你自己怎么不好好保暖?矮一点。”
景博渊配合着身躯微弯,叶倾心将围巾在他脖子里也饶了三圈,在旁边打了个结,又将大衣纽扣一个一个系好。
景博渊低头看着她忙忙碌碌的小手,眼底不由得浮上一抹柔和。
感应门再次打开,从外面进来两个人。
叶倾心专注在景博渊的大衣上,感知到有人进来,却没有注意,手中忙完,抬头朝景博渊弯了弯眉眼,“我们走吧。”
景博渊朝旁边两人投去漫不经心的一眼,旋即收回目光,搂着叶倾心走出了大门。
高大的男人紧紧搂着女孩,背影伟岸,怀抱宽厚,将女孩牢牢拥在怀里,似要为她遮去所有风雨。
陆婕站在感应大门前,看向在肆虐的寒风里渐行渐远的一双男女,眼眸像灰烬一般,没有丝毫亮光和生气。
回忆起刚刚从远处走来时看到的画面,男人对女孩的呵护,那么细致,那么明显,远远的,她似乎都感受到了一种叫幸福的味道。
良久,她转头看向旁边同样失魂落魄的温泽闫,灰败的眼底忽地迸射出一抹讥讽。
“叶倾心不选择回头,或许是对的,你跟那个男人比起来,差很远。”
温泽闫沉默,内心意外地平静,就连痛,都若隐若现,感觉不真切。
陆婕身上裹了很厚的军大衣,头上戴着灰黑色的针织帽,帽沿处没有一点碎发露出来,走路的脚步有些颤抖,像个老态龙钟的老者。
化疗要了她半条命,受这么大的罪,延长寿命做什么呢?自从得知叶倾心怀孕了,她为儿子安排人生的希望破灭,比之前更浓重的绝望将她吞噬,她每天甚至都不敢打电话回去询问儿子的情况。
她怕羁绊越深,越不敢面对死亡。
风似乎更大了些,空中偶尔有透明的塑料袋被风卷着到处乱窜。
白色路虎里。
叶倾心接到司明静的电话,司明静说她要的五件成衣已经做好了,放在制衣间,她随时可以去取。
“谢谢静姐,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真的要请吗?”司明静笑问。
叶倾心莞尔:“当然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司明静一笑,没有再推辞,直言道:“这个周五怎么样?我想吃那家刚摘了米其林三星的唐阁的菜,听说菜品不错,而且价格相比较其他米其林三星餐厅很亲民。”
“你上次不是说想吃一家酒店吗?”
“跟你开玩笑呢,那家太贵了,我都吃不起,你一个没毕业的学生,哪里有那么多钱?吃唐阁我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要不去吃火锅吧,一人一百块保管吃得饱饱的,我这人不挑。”